第十六章（2/2）

他试想过直接把这座千百年来象征艾尔齐神圣信仰的建筑如同砖房一样拆掉，但是在那栅栏里的某种东西阻止了他的军队这么做——那些自诩为圣光转世的灵魂，无知的先辈阻挡了古迈的亡灵军团。

“留着它吧，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用处！”古迈不屑一顾地将心思转到城里剩下的事上去。

据古迈搜寻的斥候们汇报，洛林已经在海尔加纳以及“拯救之手”的两个副队长的护送下带领艾格辛尔斯大约一半居民逃往拉卡尔拉和萨卡利亚，现在城里应该已经没有人——活人——了，就算有也是一些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或者什么隐蔽的旮旯里的老鼠们，古迈也打算不管他们任其自生自灭了，毕竟他已经有了这么多听话的手下。

古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们不会感到疼痛，也没有任何欲望，更不会背叛他——古迈几乎能想到洛林现在的心情，那应该是肝肠寸断的痛彻心扉和无力改变的懊恼悔恨。

而这正是古迈想要看到的，他想让他那个守旧的父王好好看清楚他那套古板的治国方略到底错在哪里，并且他应该为有一个能这么及时弥补了父王错误的儿子感到骄傲。

是的，他理应为古迈感到骄傲。这也是他一直希望的。

“主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去拉卡尔拉吗？还是萨卡利亚？”阿卡利斯恭恭敬敬地牵着古迈的骷髅马坐骑来到古迈旁边把缰绳交给他。

古迈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那个马嚼子现在是直接贴合在骷髅马暴露的上下齿根之间的，缰绳从雪影脸颊两旁延伸出来绕到脖颈后面，这让古迈不得不担心他一用力拉动缰绳是否会有把这匹骷髅马的脖颈折断的风险，毕竟光是看它上下颌骨的粗壮程度并不能够给古迈很多勇气去做这件事。

因为现在并没有哪匹马敢载古迈——甚至是靠近他，他还得借这家伙赶路去卡拉尔拉和萨卡利亚。

“追上去。”古迈从头盔后给了阿卡利斯一个冷冷的回应，他知道即便是洛林他们骑马逃跑也并不能走多远，他身后的部队可以无休止地赶路而洛林不可以；他的部队可以不吃不喝——只需要吃些腐尸或者死人——而洛林不可以。

不过他们出逃的速度还是超过了古迈的预期——多多少少的——这些亡命之徒的求生欲望显然足以让他们使劲鞭策着坐骑前行，而古迈也不得不时不时地停下行兵队伍等候那些瘸脚的或是没有坐骑的死灵士兵们跟上来。

于是在几次之后他就放弃了带着他的轻骑兵孤身冒进的想法，转而跟着他的大部队缓慢前行，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了洛林前往的是拉卡尔拉。

迟到和早到一些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令人发指的行径很快就会不胫而走传到每一个艾尔齐人的耳朵里然后让他们提前陷入恐慌，并且他也不觉得仅凭拉卡尔拉一个城池的防御能够抵挡——甚至减慢他死灵军团前进的脚步。

“城主！洛林国王和其他人从艾格辛尔斯赶来了！”诺加斯派出去的侦察兵向他回报——其实从塔楼这里已经可以听到城外越来越近的千军万马的马蹄声了。

诺加斯顺手披上他的毛毡走到了塔楼外的垣墙上，把他两只被热咖啡温热得直冒烟的手搭在了冰冷的墙面上，一边眯着眼睛向守望断崖的地平线望去，从那里正掀起千军万马扬起的灰黄泥沙尘土。

就在侦察兵来报的前几个小时里，洛林派出的斥候就已经把发生在艾格辛尔斯的惨剧告诉了诺加斯——那名斥候和他骑的马在几分钟后就衰亡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王子殿下和阿卡利斯队长正带领着他们的……部队……在艾格辛尔斯屠城……国王在海尔加纳的保护下正往这边赶来，请城主立刻调动断云山脉的边防力量准备守城！”当时斥候上下不接气地把情况简要地告知诺加斯，之后就休克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诺加斯绝对不会相信古迈能够做出这种事——还有那个无缘无故失踪又突然冒出来的阿卡利斯——他知道在艾格辛尔斯古迈确实有很高的威望，艾格辛尔斯的居民看着他长大，虽然他小时候也调皮，但古迈也确实做了不少好事。不过军队没理由不服从国王的命令——而且要让他接受古迈起兵叛乱这样荒诞的流言确实非常难。

不过诺加斯还是这么做了——毕竟能有多少重要的消息是可以让一个斥候精力衰竭也必须传达的呢。

诺加斯旁边的守卫向他行礼并侧过身子让开了城墙上瞭望镜的位子。

“古迈的军队呢？有没有看到他们？”诺加斯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他继续观察。

“还没有，城主。只看到了国王的先遣队……不过我不能确定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是不是王子殿下的部队……”守卫托起瞭望镜观察了一番含糊地说道，“噢！那是流民……整个艾格辛尔斯的流民！”

“他们快要到了。打开城门准备迎接国王。”诺加斯耸起肩把快滑落的披风重新系在脖子上然后转身回到塔楼来到城下，他吩咐的仪仗队和卫兵队已经整齐地分列在两边了。

“让马夫记得把马厩的位子腾出来……把下军的马挪到那个弃置了的马厩里。”他吩咐身边的随从。那随从刚想下去又被诺加斯叫住了，“还有……去督促他们把奇异花换成玫瑰花瓣。”城主稍微搓了一下手以维持咖啡杯给他的温度，随即就有随从送了一副军皮手套过来。

洛林的御前先遣队很快就抵达了拉卡尔拉，诺加斯听了他们短暂的介绍之后就安排了各级的政员接待他们。

先遣队之后，洛林在海尔加纳以及随行护卫的加护下憔悴地抵达了卡拉尔拉，显然古迈和阿卡利斯的事对他是极大的打击。

好吧，对谁不是呢？

“国王陛下。”诺加斯鞠躬行了个抚胸礼，然后亲自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牵着它走到过道旁的空地上，一边像读稿子一样说道，“艾格辛尔斯的居民都会在这里得到妥善的安置，您也会在这里得到全面的保护。”诺加斯有意避开了古迈和阿卡利斯不谈，他清楚现在洛林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进一步的刺激。

“国王需要休息，城主。议事大小项目我会和您详谈。”海尔加纳撩上面甲右手握拳搭在左胸前向诺加斯致礼，后者用军队里严谨的姿势回礼。

几个皇室成员在诺加斯示意之后带着一批随从开始为流难的艾格辛尔斯王族打理安居事宜。

海尔加纳下马把缰绳交给等候在一旁的马夫，把头盔也摘了下来放到侧马兜里，但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随身带着它，就把它夹在了腰臂间。

“老队长，我需要知道具体的事。”诺加斯在下属们陪洛林走远之后才凑近了海尔加纳，“有关于古迈王子的事……是否确实如同流言所说？他……叛国了？”城主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最终只找到了这个词。

“我想已经可以这么认为了。”海尔加纳一边在他的左手上缠上一些绷带一边咬着绷带的另一头含糊地说道，“他和阿卡利斯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他们摧毁了艾格辛尔斯并同化了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人。”

“噢……那可真是……”城主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这种只会出现在骗小孩子的童话里的事确实令人难以接受，“那么护卫队呢？还有‘拯救之手’。他们可是负责艾格辛尔斯和王室安全的安保队，他们不应该……”

“听着城主！‘拯救之手’已经作为邪教被遣散了！以后不允许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这个名词。”海尔加纳立即堵上了诺加斯的嘴巴告诫道，“至于那些护卫队……他们就算拿着刀剑也不可能是信仰之神的对手。”

“好吧……看样子我已经是最后还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了，我得好好补上艾格辛尔斯的那一课。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修建几个安置所才是当务之急。”城主苦笑着握紧了左腰的剑柄，又把军皮手套在盔甲上蹭了蹭。

海尔加纳粗糙的大手立即按住了诺加斯的军皮手套，那爬满斑驳皱纹的手背在厉风的侵蚀下已经干燥地快发白了：“这不是最重要的。以拉卡尔拉的防御并不足以抵挡他们多久，我们需要召集所有防御力量——包括断云山脉的——来为艾尔齐保留最后的反抗力量。我们要把他们带到萨卡利亚去和斯图尔特的兵汇合！”

“这不可能……你是想让我们弃城而逃？”

“别无他法，城主。你没有见识过那些丧心病狂家伙的能力。”

“所以我们就得把拉卡尔拉作为艾格辛尔斯的陪葬品交给他们？”诺加斯用一个几乎是诡异的冷笑轻蔑地看着他的前辈说出这种话，“我们是艾尔齐人！高贵的血统和信仰不容许我们做这种卑微、毫无尊严的举动！而且……”

“而且古迈的军队已经快到了！你就这么想让全城的人民——包括国王在内——都因为你的固执己见而付出不可挽回的惨痛代价吗！”海尔加纳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厉声斥喝，“你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身为臣子，应该为君王的安危着想；身为城主，应该顾及所有你的人民而不是一意孤行！”

诺加斯看着这位老者许久抽搐着嘴角硬生生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词回答：“……那么……如您所愿，海尔加纳指挥官！”

“你最好这样，上将！”海尔加纳瞥了一眼城主也恢复了平和的语气随即就去准备接下来的事了。

在前往拉卡尔拉的四天行程里，古迈的死灵军团再次得到了扩增，从马奈琪农庄、鲁谷达庭园到沿途的所有小型的集镇和边陲闹市，所有被死灵军团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大军犯罪的证据，满天的恶臭和蛞蝓般的涎痕经久不散跟随着古迈的队伍充斥在从艾格辛尔斯前往拉卡尔拉的路上，荒芜之径就像是影子一般与死灵形影不离。

尽管阿卡利斯多次提醒古迈拉卡尔拉的防御力量不可小视并且建议古迈分兵夹击卡拉尔拉，但古迈对于他身后的死灵军团太过于自信了——当然现在他的确有这个资本——他的部队已经发展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所有恶心的腐尸、活死人甚至是疫病的动物都加入了这支庞大的军队，所以作为一名伟大帝国的战士，“拯救之手”的律令提醒他从正面进攻更加有荣誉感。

不过一旦拉卡尔拉知晓了这件事，那么对萨卡利亚来说也不再是秘密了，他们或许会出兵妄图把古迈的部队一举剿灭。不过那最多也只能是妄想了——在斯图尔特得知这件事之前拉卡尔拉就会被他的大军踏平，那时候迎接萨卡利亚士兵的就会是更多死灵，这样也就省下了古迈北上讨伐的时间了。

“更多灵魂……”古迈凹陷着疲惫的双眼喃喃地说道，“主人需要更多灵魂。”现在他看上去更加虚弱了，就像是从岩壁上被凿下来的一块裂纹白色大理石一样，似乎一触碰就会碎成渣；但他的精神却从未像现在这么抖擞，在同麦格里森对话之后，他的身体重新被灌注了来自地底的体力——准确来讲是那些死去的艾尔齐人的亡魂，他在杀死这些家伙上表现出来的事无比的狂热和兴奋。

“拉卡尔拉马上就要到了，主人。”阿卡利斯跟前贴后地向古迈汇报，他也为自己找了一匹骷髅马作为代步。

“看看他们慌乱失措的样子，真是可笑！”古迈刺耳的尖锐嘲笑声突然从他沙哑的喉咙中蹦了出来，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卡拉尔拉乱成一团的样子，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想起不小心被他们踩死在脚下的是他们的同胞；也不会想着做买卖的时候能够少掏些腰包；更不会想着受污染的食品制作面包和奶酪卖给自己人……

“我们会在拉卡尔拉停留一会儿。”古迈突然说道，“有一些烦人的东西不得不由我亲自去解决。”

阿卡利斯听了看上去有点尴尬：“这可能……主人对我们的要求是尽快占领整个布拉萨卡大陆，那群矮人可不好对付，当时主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让疫病在摩尔加斯海湾蔓延开来——而且最后还是没能达到目的……”

“我们在穆格里特大陆的战局已经失利了，现在那群人类正追着那群没用的东西跨海北上，或许人类会替我们完成消灭矮人的任务的——我们只需要稍微给他们一些诱导……只要一点点……”古迈用一个极其享受的神情闭上了眼睛，就像是满足了他的瘾。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