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桌上的公务被德蒙多摞得堆堆叠叠,有来自萨卡利亚各个地区的事件,按照洛林教他的,他必须从最重要的——也就是印着红色艾尔齐图标的开始阅览,那上面还烙着一个血手印。
这像是一张军报——确实如古迈所言——而且应该是一个侦察兵在匆忙——应该说是濒死的时候写下的,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两个字符之间的间隔并没有按照一贯的方式整齐排列,甚至都省去了不必要的问候和落款,还用上了不少军队里特有的名词,古迈看起来有些吃力,大概的意思是:边防巡逻的侦察队又一次受到了侏儒的袭击,这次只有一人幸运回到营地报告军情——在他把手中小队长生前写下的侦察报告交给边防驻军之后也因战斗和长途跋涉的双重疲劳而累死了。
看得出当侦察兵在书写他的“遗书”的时候杀戮已经开始了,绝望的侦察兵把战报交到战友手中后为了掩护他撤离而毅然念出了最后一次艾尔齐神圣的唤神咒语。
萨卡利亚北境的战事还是不容乐观,侏儒屡次的进犯已经无法让萨卡利亚视而不见,这群矮小的家伙打起仗来可不像他们的身高一样只有半截,他们在和矮人决裂时候继承的图腾之力在经过漫长的演变之后比矮人的更具有威力,并且他们还善于挖掘地道,这总会让艾尔齐的士兵在对战中大伤脑筋。
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古迈把他优先考虑的事改一下了,正如海尔加纳所说的,现在艾尔齐三面树敌,任何边境战争都可能会被其他两方趁虚而入。
古迈放下宣告噩耗的皮卷,思绪混乱地靠在了鹿皮靠椅上,他只能在这里寻求一点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一小会儿。
从这边看来瓦卡立的事情是必须放一放,毕竟直接关系到艾尔齐北境防线的安危才是斯图尔特最首要考虑的——而且并没有任何人得什么病。
古迈突然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个工作,光是瓦卡立和萨卡利亚北境的战事就已经快塞满他的脑袋了;与此相比,上阵打仗可能会更合他的胃口——上次在加苏里亚河畔遭遇矮人一战让他觉得没有能力的自己就是队伍的拖油瓶。
古迈取过了下一张只标记了萨卡利亚军事情报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的是斯图尔特城主在近期对于萨卡利亚边境兵力进行重大调整的信息,原先标记在羊皮纸上属于艾尔齐的绿色图标现在多多少少都已经被打上了叉,并示意了该点兵力移动的方向以及路径,另一部分则直接被标记为了代表侏儒的红色;与之相对的,北境的侏儒据点几乎已经吞噬了壶口之外的平地,他们精妙的地下建筑应该已经蔓延到了壶口附近。
这对萨卡利亚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一旦侏儒的势力扩散到壶口峡谷,就意味着艾尔齐失去了最后一层天然的屏障并且不得不直接面对喜欢在底下偷袭的侏儒。
下一张记载的是斯图尔特针对侏儒潜在入侵行动提前所做的防护措施,在壶口附近的峡谷壁上构筑碉堡和空中哨岗,并用各种保险一点的方式查探侏儒的地下工事……
这对古迈来说就像是第一次接触神修和教义时候一样。
说到这个,古迈记起了办公室内的书柜上好像放着几本有关于神修的书——在伊琳娜说她比较喜欢艾格辛尔斯的神修的时候古迈也喜欢上了神修——看来这位城主也对精神修养也同样注重。
古迈忙不迭地挪开结实的靠椅,即使有那张柔软的鹿皮垫着,他还是坐得非常不舒服,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标记了重要事件的皮纸之后就离开了试图获得他关注的办公桌——事实上他几乎没有看剩下的那些。
他在书架上扫了一眼,拿下一本装帧精美的《如何潜心于神修》——虽然他并不能保证自己能有像阿卡利斯一样对神修和教义的那种虔诚或者敬仰,但这些东西能够有助于安抚他几乎快要紊乱的思绪。
写这本书的人估计最起码是两三代以前的人了,古迈刚翻了两页就看到了只有海尔加纳可能才会使用的方法去学习神修,当然现在那种方法早就被淘汰了,阿卡利斯教给他的是更加简便使用的方法。
古迈信步踱到西北窗边,想接着中午勉强从窗户外透过来的光线让自己的眼睛不那么难受,不过阳光照在泛黄的纸张上反射的光也使他头昏目眩,他突然想到办公桌上就有蜡烛和煤油灯,不过白天他也不想用这个。
古迈轻轻合上书,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扣在了瞭望镜上望向壶口峡谷,斯图尔特在那边设立的三四个大型据点依次出现,其中还包括往来于据点之间传送情报的斥候队伍和负责巡逻的卫兵队。
据斯图尔特送过来的情报所说,一周前艾尔齐刚刚击退了侏儒的偷袭,并且成功捣毁了他们的一个地下据点,侏儒现在已经撤出了壶口,退守在北境达尔洛斯山峡谷附近;而艾尔齐也没有追击,只是把防线推到了侏儒陷落的地下工事附近,继续和侏儒保持对峙。
正午的和煦日光一直扫到了壶口另一边的地平线,那边应该是一片森林,在那附近听说就是侏儒的其中一块根据地——巴达利内。
古迈眯着眼想象着卑微的侏儒到底是怎么样生活的——应该和矮人差不多的无耻和卑微,他们广场的角落里应该到处都挤满了无家可归的可怜鬼,他们的钱都被克扣下来用到了地下工事上;每当下雨的时候他们的房子——如果那个卑微种族的建筑也配被称为房子的话——应该都是漏水的,就算他们能在地下像田鼠那样挖个洞躲进去也是躲不过的;还有他们的大街,应该是被风一吹就会掀起黄沙的劣质黄泥粗略地浇筑的……
黄沙!
古迈的视线里突然在地平线那边出现了一波金色的浪,就像平静的海面突然撕开了脸汹涌发作,迅速遮住了若隐若现的巴达利内。
不……那不是浪,是……
是侏儒!肯定是侏儒!
古迈突然失声叫了出来,他手中的大书也被吓得砸在了他脚下的地砖上,冷风突然从窗口窜了进来咬在古迈脸上。
“怎么了,王子殿下?”一个端着午餐的军队侍从连忙进来——他已经端着古迈午餐在门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古迈并没有听到他请求进来的声音。
“……得快,我们得快一些!”古迈匆忙地将书本捡起丢在堆满的办公桌上,一边拿起他的剑向门外走去,“给我把马牵出来,我需要去北境面见斯图尔特!”
“但您的午餐……”侍从难堪地犹豫着示意了自己手里端着的午餐,服侍好王子才是他的职责——而且他也不是马夫。
古迈抓起一小片面包蘸了蘸一小碟花生酱就让侍从闭嘴了:“带我去城堡北门……我的马呢?怎么还不去准备?”
“我现在就去!”原本负责守卫办公室的卫兵答应了一声就跑开了。
服务的侍从为难地把午餐搁在了办公桌腾出来的一小块地方——主厨再三吩咐他要让王子趁热吃的,萨卡利亚的热咖啡冷了就不好喝了——然后慌忙地跟着古迈出了办公室小跑着为他领路。
“王子殿下,您去哪?”德蒙多带着他的一支小分队恰好从城堡下演兵路过,这个点古迈应该在办公室里继续批阅公文或者吃午餐,而不是在这里晃悠。
“我想侏儒大概正在入侵萨卡利亚北境的路上了,德蒙多。我必须前往北境面见斯图尔特城主。”古迈只回了回头但并没有放慢脚步。
“等等,王子殿下……”德蒙多顾不上练兵追上了古迈,“请恕我直言,北境的战况城主会定夺的……而且对于您来说那边可能十分危险……我的意思是……王子的生命比城主的更为珍贵,与其……”
古迈听得出这位中将几乎已经是在恳求了,但他没法对此视而不见:“这不是守卫边疆的士兵——或是某个艾尔齐人——一个人的战斗。我们的同胞即将面临战事,我们必须去帮助他们。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起去。”
侍从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城堡北门,那个卫兵也已经牵着雪影等在了那边。
“打开城门!我是古迈?达尔里斯,艾尔齐的王子。我需要去北境见斯图尔特城主!”古迈举起右手向塔楼上的守城军官大声喊道。
守城的几个军官互相交换了眼神,又看了看德蒙多——他们自从上岗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萨卡利亚,更没有见过艾尔齐的王子殿下,他们接到的指令是服从德蒙多的命令。
“开门吧,德蒙多。当初在加入‘拯救之手’的时候我就已经许诺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人民处于水深火热而视而不见。我想你也是,中将……那么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他们需要新的动力。”古迈转过头给了德蒙多一个坚定的眼神。
中将锁着眉头踌躇着思考了有那么一会儿——对古迈来说的确挺漫长的——然后回应了古迈一个欣慰的笑容:“我非常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但……我相信您绝对会是一个好国王的,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守备军官向着两人行了礼,然后跑去打开城门。
“我想您还需要这个。”德蒙多递上一副每个“拯救之手”新兵都有的白银头盔和盔甲说道,“艾尔齐的荣耀有两种获得方式,王子殿下:一种是用鲜血换来的,另一种是用生命换来的。而国王和您是让我们甘愿用鲜血和生命为你们换取荣耀的人!”
“谢谢你,德蒙多。”古迈感激地接过白银头盔戴上,两个士兵迅速为他扣上胸甲和腿甲,“出发吧,勇士们!”
“来吧!萨卡利亚的勇士们,让我们跟着未来的国王踏上前往光明的大道!”德蒙多踏上马镫举起他的银剑向所有士兵喊道,“他是个值得我们为他卖命的人!”
马夫们匆忙地从马厩里牵出所有战马并为它们上好铁甲和马鞍,德蒙多向两个上尉吩咐了这段时间城里的事项,并开始集结城中分散的兵力随时等候命令。
宏伟的城堡北门吱呀地传出了门轴转动摩擦边壁的沙哑声响,城堡门上雕刻着的艾尔齐守护神像渐渐挪开了它们伟岸的身躯为古迈让开道。
再跑快一点!
虽然古迈已经听得出从雪影呼吸中夹带着的疲劳的感觉了,从上午开始它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从昨天晚上在瓦卡立开始到现在,但古迈没法放慢脚步,侏儒的部队随时都有可能到达北境。
斯图尔特设立在壶口的第一个据点的军营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左前方,如果侏儒攻破了壶口的话这就将会是萨卡利亚的最后一道防线。
德蒙多赶到古迈前方,向关口的卫兵举手示意,卫兵们远远地扬起艾尔齐的旗帜作为回应,然后打开了关口大门。
哧哧的喘息声随着混乱的马蹄越来越突显出来,飞溅起的黄沙和尘埃弥漫在萨卡利亚城堡北上的达尔洛斯山峡谷里,护送他们前往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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