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1/2)
雨欣去店里办好相关的请假手续,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店长铁青的脸色里,她背好行囊向她牵挂的小山村出发了。雨欣这次来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她走了很长的山路终于到了村长家,村长还是一口一个田记者的叫着,她说明了来意,这次是来支教的,时间是一个月,这次她只是一个志愿者。村长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笑嘻嘻的看着她,因为她来的正是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里最缺老师的时候。
雨欣还是住在上次与艾萌一起的那间平房里,屋子应该有段时间没人住了,积了一层灰。晚上躺在床上,正好能看到山里的月亮,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一个陌生地方的月亮,竟然还有一种安然的感觉。月亮还不就是那个月亮吗?看月亮的地方变了,看到的月亮也变了,还是只是人心变了,所有的一切便都跟着变了。有这么美美的月色,还是先好好的睡一觉吧。
雨欣这次带的是两个班的孩子们的语文课,虽然她自己本身就是学中文的,可现在真的站在讲台上讲课时,还是很忐忑,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讲错了。当她每一次去回应孩子们一双双明亮而又稚嫩的眼睛时,她看到了那些眼睛里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渴望,这种渴望给了雨欣莫大的勇气,相信自己的勇气。相信什么,是相信现在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课的自己,相信可以冷静的拿回孩子抚养权的自己。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整个人在这一瞬间,这个活生生的人好像又活过来了,是这些孩子们给了她活过来的勇气,是让心里的那个自己活过来的勇气。她笑了,孩子们看着她也笑了。
再次回到小山村已有一个星期了,好像可以慢慢的安静下来想一些问题了,现在的她好像能理解当初的艾萌了,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当初来这里养伤,当时应该是怀着怎样的心灰意冷?一如现在的她自己,无论外表怎样掩饰,灵魂深处,心灰意冷就住在那里,就算她已经下了逐客令,人家一时半会好像还是不想走,一个人最深的无奈有时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自己。总不能把灵魂也一块逐出身体外吧。
坐在河边的雨欣正要把捡起来的第七颗还是第八颗小石子丢进河里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她,一回头,对方已经热情的打上招呼了:“雨欣姐,还真是你呀!再见到你,真好。”
“郑磊,你怎么也来了?艾萌呢,她没过来吗?”
“艾萌啊,艾萌暂时是过不来了,她怀孕了。”
“怀孕!你都升级成准爸爸了,几个月了?”
“已经四个多月了。”
“真好…真好,不过,爱萌现在有身孕了,你不在家照顾她,还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雨欣姐,就是她让我来的,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是支教老师最少的时候,她放心不下这些孩子们,所以我就被支到这里来了。不过,我也很想这些孩子们呢。”
“原来是这样,那我这个新老师就要请你这个老老师多多关照了。”
“雨欣姐,你这次也是来支教的吗?”
“一半一半吧,也是来养伤的。”
“养伤?”
“说来话长,先不说这些了,你这次回去的时候,我想一块去看看艾萌,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雨欣姐,我们两口子巴不得你去呢,艾萌要是见到你一定得乐疯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这次多拍些孩子们的照片,带回去给她看。”
“这是个好主意。”
“这真是个好地方啊。”雨欣望着河面上落日洒下的点点余晖,她想起了芳婷的话,总会过去的。
一个月的支教结束后,雨欣与郑磊一起回了北京。
艾萌明显的比以前胖了很多,都说女人怀孕时是最幸福的,看看艾萌的眼睛,便知道这话不是骗人的。
雨欣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告诉她,再有十多天应该就能感受到胎动了,一个新生命的律动,很神奇,艾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隐隐约约间她也能感受到雨欣笑容里的苦涩,这苦涩里有着怎样的故事,她不知道。郑磊告诉她,在小山村里见到雨欣时,她说是去养伤的,养伤也许就是曾经她说过的那个说来话长。
“到底是个怎么个说来话长啊?雨欣姐。”艾萌在不经意间询问着。面对这小两口的关心,雨欣将自己准备离婚的事情说了一遍。艾萌愤愤不平的说:“还真是个渣男。”郑磊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老婆,你可别动气,你现在在孕期呢。雨欣姐,这事,也许我能帮上忙。在律师这一行,这样的事情见的不少。咱们可以通过法律来解决,两周岁以内的孩子,父母离婚时一般都会判给母亲,而且,他有婚外情,这个对我们是有利的。”
“其实,我这次去山里,一来是想让自己静一静,再则也想过,会不会在那里再遇到你,想着,也许你能给我一些更好的建议,没想到,老天很帮忙,还真让我遇到你了。对簿公堂,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样真的对孩子好吗?将来他长大了,知道自己的亲爸、亲妈在法庭上争夺他的抚养权,唇枪舌剑,你争我夺,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挚亲。不到迫不得已,我并不想走到这一步,我还需要想一想。”
“雨欣姐,我们可以先庭外调解,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会让步,但我们可以一试。”
“是啊,雨欣姐,你带上郑磊这个律师和他们谈,那个婆婆她再不讲理,再霸道,在法律面前,她总不能胡来吧。更何况我们还有对方婚外情的证据。”
“我怕……我怕万一没谈妥,可能就真的只剩下对簿公堂了。”
“雨欣姐,可能对方现在就是在利用你这种怕的心态,才会拿孩子来做要挟,你要相信我,这样的官司我处理过,即便是最坏的结果真的要打官司,他们也没有多少胜算。”
“郑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雨欣姐,从现在开始,如果你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的话,你必须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是一场战役,也要对我有信心。”雨欣看了看郑磊,又看了看艾萌,重重的点了点头。“嗯,谢谢你们。”艾萌搂了楼雨欣的肩膀:“雨欣姐,会过去的。”雨欣也在心里说,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雨欣在看望过艾萌之后,郑磊就陪着她返回了a市。郑磊以田雨欣律师的身份首先约了贾俊,但是来赴约的是贾俊的妈妈钱芬和贾俊。郑磊一下子就明白了雨欣嘴里的妈宝男的样子。当然了,三十几岁的男人干什么还总是有老妈在屁股后面跟着,谋划着,这在中国,倒是挺常见的一个现象。要不然,天晓得,妈宝男这个词是怎么蹿红的。在郑磊的眼里,此时,贾俊就显得挺刺眼的,刺眼的东西往往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因为实在是辣眼睛。
郑磊简明扼要的对这对母子说明了来意,还没等贾俊开口,一旁的钱芬已经让郑磊见识了什么叫老太太撒泼式沟通,郑磊并没有反驳更没有阻止,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一个老太太的自我表演,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老太太对田雨欣控诉了些什么,他只是在钱芬的张牙舞爪里,在贾俊的沉默里,听到了自己真真实实对田雨欣的心疼,可以想象出雨欣姐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他的心里,雨欣是一个很好的姐姐,当然,也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好女人难道不应该过上好日子吗?可是,应该这两个字对于身为律师的他来说,连自己有时都觉得说的很没有底气。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应该过上好日子的,又有多少事是应该公平的呢?应该这两个字有时代表的也许就是事实本象,可是经常上演的往往都是这两个字背后的内容。作为律师,郑磊一直坚持的就是把应该这两个字拉回到应该的轨道上,虽然力量有限,但是他一直都在倾力而为。钱芬最后拍着桌子说:“我告诉你,你个律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法院有人。”
郑磊轻蔑的一笑,将一摞照片推到了钱芬面前,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待钱芬看清楚了照片上抱着互相啃的男人女人是谁后,整个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回了椅子上,她极不耐烦的拨拉着那几张照片,忽然,她把照片狠狠的摔在贾俊的脸上:“不争气的东西。”郑磊有些玩味的看了看钱芬与贾俊,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个律师的严肃,说:“您二位要不要再回去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还是执意要出庭,反正你们法院有人吗,方便。我先告辞了,回见。”
结束了这场谈话后,郑磊就去见了田雨欣,她的状态还不错,但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他简单明了的告诉她刚刚与贾俊母子发生的一场谈话,他眼睛没有再看她,但话却是说给她的,她不应该再对贾俊母子抱有任何一丝的幻想了,幻想是要不回抚养权的。他听到了她声音里的不安,他停止了再谈下去。他告诉她,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从她的眼里能看到一份淡然与镇定,也许就可以与那对母子进行最后的谈判了,那时,她必须在场。他并不想对她说的那么残忍,但是,现在,对这个姐姐的同情,他必须留在自己心里,同情是帮不了田雨欣的,此时的同情对她来说甚至会是一场灾难。她必须要在不安中学会清醒,在不安中学会淡定,而他必须冷眼旁观。这个过程她必须学会自己完成,完成了就又是一个新生的田雨欣。
雨欣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好像陷在了一片沼泽地里一样,婚姻的沼泽地,往下沉,一直在往下沉,而她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几年的点点滴滴像穿越回眼前的电影似得虚虚的浮在那儿,明明是亲身经历过的,却是那么的不真实,连带着那些伤痛也变得不真实起来。有时想想,这个七年之痒好像就是特地为她田雨欣准备好的,早已等在那里,只等着时间的接口处,一双大手将她推过去,她过去了,一切就结束了,也就圆满了。
钱芬回到家,防盗门关上的一瞬间,便对贾俊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贾俊没有急着解释什么,他只是说,那姑娘家家底厚。只是这一句话,母子俩人很有默契的都沉默了,他们俩的默契一直都在,虽然这种默契是那么的下贱,可是这就是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自然的让人生畏。
一星期后,第二次调解谈话开始了,桌子的左边坐成一条线的依然是钱芬与贾俊,在他们的对立面也坐成一条线的是郑磊、田雨欣还有芳婷。
这一次的谈话似乎比上一次还要不愉快。贾俊看了看钱芬,便提着气说,孩子的抚养权是可以给田雨欣的,但前提是她必须净身出户,要不然,大家就只能在法庭上见了。芳婷和郑磊都看了看雨欣,这和他们私下里预料的一样,在孩子和财产之间,贾俊一定会选择财产。雨欣正想张嘴说同意,芳婷按了按她的手,郑磊清了清嗓子说:“我们不同意,您还是请个律师,先补习一下法律常识吧,或者,我们法庭见。”在这对母子错愕的表情里,郑磊已扶着雨欣走出了大门。
后来,郑磊告诉雨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贾俊的律师主动联系他们,雨欣看着郑磊,对他投以相信的眼光,她相信郑磊一定会为她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三天后,郑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声称是贾俊的律师代表,希望再进行最后一次调解谈话,郑磊欣然答应。也许是因为双方律师代表都在场的缘故,也许是贾俊的律师已经与这对母子进行过深谈的缘故,这最后一次谈话进行的要比雨欣想象中的顺利很多。孩子的抚养权归田雨欣,贾俊需每个月给孩子支付定额的生活费,每个周末贾俊可以将孩子接回他那里过夜。而财产的部分,房子、车子是贾俊买的,所以仍归贾俊,但是房贷是由田雨欣还款的,所以,贾俊需一次性支付雨欣这七年来支付的房贷总和款数,至于夫妻共同存款,男女双方各自一半。虽然贾俊母子有诸多的不服,但是双方的律师都声称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既然双方都无异议,这一次的谈话便算是达成了共识。雨欣、芳婷、郑磊他们三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母子俩带着懊恼的神情走出大门时,芳婷对雨欣说:“这才是真正的结束了。”
“嗯,这才是最佳结果,雨欣姐。”
“谢谢你,郑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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