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2/2）

从贾俊那里搬出来后，雨欣住回了娘家，赵文萍照顾起了女儿的一日三餐，田老爷子总是说，女儿太瘦了，回了自己家可得好好补补。雨欣倒还好，她没有大部分女人在婚姻破裂后的竭斯底里，恰恰相反，走出这段婚姻的她活的似乎比以前要轻松很多，至少看上去她是轻松的。虽然现在，她和他还没有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可是在她心里，自己和一个叫贾俊的男人已经离婚了。大概是因为在那段婚姻里她曾经认认真真的爱过，正因为爱的时候不遗余力，所以离开时才会没有留恋。

日子像往常一样平静的往前走着，唯一不同的是雨欣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这个空洞里塞的满满的都是孩子。有时，只是偶尔的某一个瞬间，雨欣会走神，一走神就收不回来，她想孩子，从她身上活生生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怎么会不想。可是现在，孩子的奶奶是不会让她这个亲妈见孩子的，除非她同意放弃财产的同时还要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她才能见到她的孩子，她亲生的孩子。

有时，雨欣越想越气，从不骂人的她也会爆粗口说，真他妈的不知道谁规定的孩子生下来非得跟父亲姓，跟母亲姓又怎么了，跟母亲姓不就是母亲家的种了。芳婷看着已经越来越不像田雨欣的雨欣，心里划过一道心疼，在这心疼里她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只是她没有孩子牵绊着，所以可以离开的更加潇洒，至少姿势上她是潇洒的。她坐过去，将雨欣搂进了自己的肩膀：“会过去的，雨欣，会过去的。”

芳婷在老地方咖啡馆约了贾俊见面，这个男人明显的有几分憔悴，他不婷的摆弄着手里的咖啡却始终不看芳婷一眼。芳婷其实顶瞧不上这样的男人的，屁大个事也得听自己妈的，那还娶什么老婆啊，和自己妈过一辈子不是更加省事吗，也省的白白祸害了一个清白姑娘。要不是为了雨欣，就是倒贴钱给芳婷，她也不愿意和这样的男人对桌而坐。这事，她得掌握主动权，所以她先开口了；“贾先生，我约了你来，想必你也猜的出来是为了什么？所以，你也别端着了，都已经是出轨的人了，就别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假的卟啉卟啉的，您不怕闪瞎了自己的眼吗？”

贾俊脸上可怜兮兮的笑容好像突然断电似得的僵硬在了脸上，但只是一瞬间，他质问道：“她让你来的吧，为了见孩子吧。”

芳婷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咖啡差一点就喷在他脸上了，见过无耻的，今儿还真是开眼了，头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她没好气的说：“一个母亲见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倒是你这扣着孩子还理所当然的样子，很倒人胃口。还有，我来见你，雨欣并不知情，谢谢。”

贾俊愣愣地说：“她如果不同意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我的话，孩子她是别想见到了。”芳婷噗嗤一声笑了，笑的贾俊心里有些发毛。

“你笑什么？”

“贾俊，你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吧。现在这是法制社会，ok。你以为是古代封建男权社会呢？你在外面彩旗飘飘，对家里的雨欣不闻不问，可怜她真是委屈了自己，受尽了你母亲的刁难，最后你们逼得她自己说出离婚，你还既想得了财产，还要孩子的抚养权，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一个男人，噢，不，最无耻的渣男。我就简单说吧，三天之后，正好是周末，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将东东带出来，雨欣会接她回娘家过周末。如果你不照办的话，我不介意再带上一摞子照片去你领导的领导那里逛逛，还有除了你们部门之外的其他部门好好的闹上一闹，反正我说的也是别人的故事吗？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热闹，也是巧了，我最近刚好比较有闲。”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陆芳婷，你这是威胁。”

“谢谢夸奖，贾先生，跟你比，我还差的很远呢。对，我这就是威胁，我威胁的就是你。天下走到哪里都没有不让亲妈见自己孩子的道理。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陆芳婷说得出，做得到，我等你电话。”

芳婷摆着小猫布刚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忘了说了，呆会走的时候，顺便把账也结了，贾先生，再见。”她对贾俊摆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这次摆着小猫步真的走出了咖啡厅。贾俊恨得直拍桌子，惹的周围桌的人频频回头。可恶，可恶，他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不知道是在说芳婷，还是在说他自己。

周末，芳婷开车先去接上雨欣，在雨欣还没弄明白要去哪里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广场公园的门口，雨欣一脸不解的看着芳婷，她却一副轻松的样子：“下车吧，接东东，不想见儿子了。”

“妈妈，妈妈”东东有些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便搂住了雨欣的脖子，撅着小嘴含混不清地说：“妈妈，妈妈。”雨欣一把将这个小家伙搂进了怀里“你要是还在我肚子里该多好，我到哪里都能带着你。”他在雨欣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雨欣却耍赖似得别过另一半脸说：“这边也要亲亲。”东东调皮地在她的另一边脸上又亲了一下，她使劲亲了亲东东的额头。

雨欣从刚刚的高兴之中收回了神，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芳婷：“这，可以吗？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啊？贾俊的妈妈…。”

“行了，你别罗里吧嗦的了，现在呢，带上东东好好的回家过个周末，之后我再告诉你，总之，你那个灭绝师太的婆婆是不会找来的，放心吧。”

站在不远处的是贾俊，他看着雨欣抱着孩子时的欣喜，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星期一来接孩子，便开车走了。雨欣也抱着东东上了芳婷的车。

小东东这几天总是粘着妈妈，大概是因为有一段日子没见的缘故。赵文萍老两口也是抱着小东东都不舍得撒手，他们太想念这个小外甥了。他们知道，关于离婚的事情，女儿也正在办理中，尽管他们也很想念东东，却并没有太多地过问女儿，他们可不想给雨欣再增加任何的心理负担了。

田雨欣把这段日子里给东东买的所有的新衣服和新玩具都拿了出来，看着这个小家伙高兴地拿起这件，放下那件，在一堆新玩具里忙得不亦乐乎，雨欣就想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现在这个时候，她好像也很想哭。东东走过来把妈妈抱得更紧了些，雨欣看了看怀里的小不点，想起外婆在世时说过的话，当妈的都是为了孩子活的，老人们说旧了的话，总是透着生活的智慧。

东东被贾俊接走后，雨欣找到了芳婷，芳婷粗描淡写地说出了她威胁贾俊的事情，然后小心翼翼看着雨欣的表情，她以为雨欣是会难过的。她心口上的伤疤，又得再揭一次。她小心翼翼等来的竟然是雨欣的一个笑容，一个很释然的笑。她一边笑一边说：“像你芳婷干出来的事。芳婷，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她走过去抱了抱芳婷“谢谢”。

芳婷把她从身上推开：“等…等会，妮子，你没事吧，你竟然还笑，还笑得出来。”

“那不然呢？难道还要抱头大哭吗？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啊?为这样的男人？”

“你真的释然了吗？”雨欣苦笑了一下，“不是释然，这段婚姻里的伤害，我是没有办法原谅他的，我只是选择了放过自己。”芳婷忍不住围着她转了两圈，有些调皮的说：“行啊，田雨欣，这要是以前的你，早就…。”

“泣不成声。”雨欣接过了她想说的。

“对，本来呢，这次要不是为了让你见一见东东，我是不想再提起贾俊的事情的，我可不想在你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了。”

“伤口肯定是有的，说没有，那是骗人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我就知道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只是一个时间早晚地问题。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有几次，我并不是真的没有犹豫过，之所以一直到现在才走出这一步，不也正是因为以前的自己实在太软弱了，软弱到不敢面对自己的生活，不敢面对自己的婚姻，甚至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是东东，东东的到来，让我明白我不能再继续给自己找借口让自己软弱下去了，作为一个母亲，我得重新找回田雨欣这个人。所以，现在，我不能再让这个伤口折磨我了，得习惯慢慢地让它结痂，有些事，有些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雨欣，你和以前是有点不一样了，变帅了。”

“生活总是会让人改变。”

“那样的男人还是早点过去了的好。”

“是啊，翻篇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回孩子的抚养权。”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我本来是想协议离婚，所以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他们能同意将孩子的抚养权给我，他们竟然连这一点都不同意。贾俊的妈拿孩子做要挟，要是我执意要孩子地抚养权的话，她就到我单位来闹，而且这期间绝对不会让我见到孩子。他们家在法院里确实有相熟的人。”

“雨欣，大不了，两家对簿公堂，他们也实在太欺负人了。他们以前是怎么对你的，现在，马上离婚了，还这么霸道。

”

“芳婷，最初的时候，我也很气愤，我也觉得很不公平，人家明明占尽了便宜，最后所有的不是还是你的。愤怒时，我甚至想到一些很极端的做法，可是只要一想到孩子，我就冷静了，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为了孩子。”

“好，冷静，冷静，雨欣，我现在真的有点佩服你了，不是每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的。”

“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也一样会做到冷静的。为了孩子，你就必须得冷静的去处理问题。”

“好，为了我干儿子，我也要冷静。”

有时，雨欣还是会忍不住很愤怒，可是愤怒又能帮到她什么呢？她得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平静后，还是想孩子，她会打开手机里以前拍的孩子的照片，手指触动手机屏幕好像就能摸到东东的小脸蛋，只是冰冷的触感在提醒她那只是手机屏幕。她告诉自己，冷静，一个母亲任何不冷静的行为都有可能会伤到孩子，他已经有一个很不理智的奶奶了，决不能再有一个不理智的妈妈，成人可以为自己的不理智买单，但是，孩子呢？

有一天晚上，雨欣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山里的那群孩子，不知道那些孩子现在怎样了？那也是个可以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地方，她确实是需要静一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