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亲(1/2)
圣和九年六月初十,帝都金城陵安王府上红灯高挂,囍字处贴,府里府外,忙忙碌碌,人人喜笑颜开,好不热闹。喜轿在金城内绕了一圈,从皇城到陵安王府这一条路被老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竟是迎亲队伍也只得走走停停,陵安王离华端坐在马上,一如他平常的温文尔雅,浅笑挂在他嘴角上竟没有生疏的感觉。喜轿兜兜转转,最终在陵安府前落了地。离华掀起喜轿的帘子,将手伸进去,那是一只好看的手,没有因终年劳作而附上的老茧,也没有岁月点点流逝而刻下的痕迹。手就这样伸进锦绡的眼底,她望着这只手,深思了许久,直到听见帘前有人催促:“快点!”她才赶忙将手递了过去。
离华手心捏着她的手,柔若无骨,小的似乎用力一握就会被折断一般,将她带出了喜轿,垂在眼前的五彩珠链跟着一阵晃动。喜婆急忙上前阻止,口中颤颤巍巍道:“王爷,这可使不得!新娘不进门脚不能着地呀!”
离华并不理会喜婆,他拉着锦绡一路走进门,省却了一路的礼数,只是旁人似乎不能理解向来循规蹈矩的陵安王今日怎的不守礼规。离华也不在乎,反正今日他娶的不仅仅是一国公主,更是两国两国安宁,天下太平。
离华与锦绡进入正厅,宾朋满至,谈天说地,祝贺之语,不绝于耳。离华淡然的笑与整个屋子一起融入皇帝离晋的眼里,他知道离华是在气他,他亲眼见过正真高兴的离华,也自然看得出现在的离华是如何的心态。
这场婚事来的陡然,离华和锦绡只是行过交拜之礼便匆匆了事。离华与离晋两兄弟彼此对视,两双黑眸交相辉映,相距之间似有电光火石。离晋不再看他,将目光移向被遗忘的锦绡身上。她的存在感是那么的低,以至于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你身旁你却没有一丝察觉,如同离华,也如离晋。
夜色如墨,黑的让人透不过气。夜空下的嘈杂之声与这无边的空寂显得格格不入。祥云居里红烛摇曳,烛光跳动的影子映在桌上的桂花糕里。
锦绡端坐在床边,沉重的凤冠压的她脖子疼她也不敢取下,大红的喜服衬出她小脸苍白,那双白日里被离华牵过的手此刻正交握在紧闭的双腿上,肚子不识时宜的响起来,她急忙抬起头,尴尬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开来。锦绡能看见几个丫鬟正捂嘴偷笑,可她除了坐着就只能坐着。陪嫁丫鬟乐瞳瞪了瞪周围的几个丫鬟,毕竟是新王妃身边的人,姐妹几个互相会意了一眼,垂下了头。乐瞳见几个人也还懂事,从荷包里拿了几锭银子赏给她们,“你们先下去吧。”
姐妹几个是犯了愁,“这.……若是王爷来了……”
乐瞳道:“到时候只管让喜娘来就行了。”
“是。”丫鬟们拿了钱,一个一个的出了房间。乐瞳随她们到门口,左右瞧着没人,又关好门回到锦绡身边,拿起桌上的桂花糕递与锦绡,“公主,眼下没人,您先吃点东西吧。”
锦绡摇摇头,面前的五彩珠链也随之晃荡,她缓缓开口:“出嫁从夫,日后我便不是宥国公主,”不知是否是饿的没了力气,她话语里透着虚弱,还强撑着不肯吃东西。
乐瞳知道她家公主的倔脾气,也无办法,只能等王爷快些回来。
正如乐瞳祈祷那般,离华果真走近了祥云居,步子在外徘徊已久。不知暗处的喜娘战战兢兢的等他进去,额角的冷汗滑了下来滴入尘土里。离华思索斟酌了好一阵,最终用他那修长的手推开了门,行走的身影带入一阵轻风,喜娘眼疾手快赶忙跟了进去。
喜娘脚步还未站稳,离华眉眼含笑的看着她,说道:“今日之事,麻烦您了。”
喜娘受宠若惊,一时慌急了,“喜娘不客气,是王爷的福气。”
“嗯?”离华秀眉微皱,语气里有些戏谑。屋内三人都知她本意,却也被逗笑了。
喜娘脸色一惊,吓得发白,“咚”得一声跪在连忙辩解,“王爷恕罪,小民只是一时口误,没有其他的意思。”说着就要磕头。锦绡忙扶起喜娘,虽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也要帮衬几句,“今日大婚,是个喜庆日子,王爷可别生了气。”
离华伸手撩开五彩珠链,望着锦绡略施粉黛的脸,“你们两先下去吧。”
喜娘仍旧记着规矩,停了步子“王爷,这交杯酒还……”离华打断她,“不必了,下去吧!”不似刚才的谦和,甚至有些冷冽,着实令人紧张起来,喜娘与乐瞳飞快得逃离了现场。
离华深幽的眸子望进锦绡那一谭平静的水,像他白日里伸手进来那般突兀。他为她取下厚重凤冠,指腹摩梭着她嫩滑的小脸。“今日大喜,王妃为何淡妆以待,是不想嫁给我,还是根本不重视这场婚姻?”一字一句自他唇间吐出,一同往常的温文如玉,只是滑动的手指无不显露出他的轻佻。
锦绡对上他的眼,明明那么柔弱却又隐藏着坚毅,她说:“是臣妾失误了。”
那一夜,离华虽是留下了,却与锦绡和衣而眠。半夜里冷了,锦绡往他那处靠了些许,离华也自然的与她隔出距离。
一切的喧闹终归于平静,在无尽的黑暗下隐了声色。
第二日清晨,枝头杜鹃声声,花下倩影叠叠。离华咐了锦绡早些起床,今日须去宫内请安。见锦绡似乎还在睡,离华自个儿回了书房呆着。锦绡眯着眼,好似还未睡醒,见离华梳洗穿戴完毕,阳光从离华打开的门边泄进锦绡的眼睛,刺的她只好闭了眼,离华的身影在阳光下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他步履稳重,一步一步走远锦绡。
乐瞳侍候锦绡起床,锦绡坐在铜镜跟前,望着镜内乐瞳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她抬手捏住乐瞳的袖子,乐瞳不明所以的停下,问:“王妃,怎么了?”
锦绡寻思了许久,芊指慢慢松开乐瞳的衣袖,又端端的放在双腿上。说,“今日,妆,不宜过淡。”
乐瞳替她绾发髻的手没了动作,两眼直直地透过铜镜看着锦绡的脸,“王妃素日里不是偏爱淡妆吗?”
“就今日一次,你快些来。”锦绡说。
乐瞳心里猜不透锦绡在想什么,她自是猜不透的,因她不知昨夜里离华与锦绡独居是说了些什么。只能满腹疑惑的为她梳妆。
祥云居外有人急步靠近,轻快的步子飞过院里的几片落叶,踏进门来。
只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童,与乐瞳一般大小,一身平朴的衣裳,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浅浅酒窝,长得白白净净的。他微恭下背两手向前作揖,道:“王妃吉祥,小的京润,王爷让小的来请王妃过去。”
锦绡站起身来,摸摸自己发髻上的簪子,问道:“王爷现在何处?”
京润又是一礼,脸上却仍旧带笑,道:“已在大门外等您了。”
锦绡双手置前,即使嫁作人妇,依旧没舍下她公主时的傲气。她的确不适合浓妆,浓厚的装颜将她塑造成卖场的舞女,她踌躇着该如何是好,耳边京润的声音又催道:“王妃请快这,王爷还等着您呢。”
大门外的软轿等得已久了,离华也有些不耐烦,但他从小被规下的性子让他只能浅笑着面对锦绡的迟到。锦绡不期然的出现在大门内,离华瞧着她浓妆艳抹的脸蛋,忽想起昨夜里的私语,嘴角弯笑,内容却不仅仅是喜悦。
“王妃今日定能万众瞩目。”离华走近锦绡,语气里不知是诚心的欣喜还是适当的戏谑。
锦绡低着头,暗暗用力的咬着唇,周围是丫鬟奴才们的偷笑声。离华并没喝止,只是牵起锦绡纤细的手,将她带上软轿。
轿子以蓝绸做幔,四角挂起彩色小球。内置软塌,离华与锦绡同座。京润与乐瞳紧跟其后,一队伍的人开始出发了。皇宫里陵安王府并不远,但一群人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轿子从偏门进入,一路直向长乐宫。离华双手抱臂,侧靠在在一旁,他见锦绡一路无话,竟连姿势也未曾换过。
离华问:“不想看看这宫中景色吗?”
“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有何好看?”锦绡虽是开口说话,依旧保持着身姿。
离华偏过头去,捞起身旁的轿帘,“看看吧,看这里的皇宫与你们的皇宫有何不同。”
锦绡仍是摇摇头,她低着头,一副恬静的模样,声音也是柔情似水的,她说:“皇宫于我,如同牢笼。父皇跟我提起和亲之事,我原以为是将从一座牢狱迁往另一座牢狱。许是上天怜悯,叫我做了王妃,至少是有些自由的。”
离华听她说着,手尖渐渐软了力气,轿帘一点一点的被搁下,好似把宫里的纷争隔在了外面。
又是一路的沉默,虽是夫妻却没有半点话语,寻常百姓家谈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又轮不到她操心,她只好安安静静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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