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对质乾清宫(肥章)(2/2)
楚帝叹口气,指着张财对夜清婉道,“婉丫头,朕要彻查此事,这人能否留下?”
夜清婉点头,“自然。只是希望楚帝到时将人还回来了,我还有许多毒宗的相关事宜,要好生拷问他。”
楚帝点头同意,对沈儒安道,“儒安也起来了吧,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儒安拱手行礼,“谢父皇!”
“卫贤,拟旨。湛王沈儒韦,宠信江湖人士,为祸建安,残害同族。即日起,禁足于清晖园,无召不得外出。一应事宜交由刑部彻查,任何人不得干扰!”
“是,奴才遵旨。”
沈儒韦颓废地松了挣扎的力道,被羽林卫押着出了乾清宫。
楚帝想了想又道,“太子失德,险些酿成大祸,即日起斋戒半月,修身养德……”
“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楚帝话音未落,一身绫罗珠宝的郑妃就拉着脸色惨白的沈儒辰奔入殿中,扑倒在龙案前,“皇上,您可怜可怜辰儿吧,这孩子从邺城回来第二天便高烧不退,昨天夜里进了汤药好不容易退烧却呓语不止,臣妾细细听了听他竟惊慌失措地喊着,‘大哥不要杀我’,臣妾今早逼问之下,他才道出骇人的实情。”
郑妃泪如雨下,哽咽着继续道,“竟然是太子殿下指使护卫下毒,蓄意谋害辰儿。若非小神医暗中护航,辰儿此时必定凶多吉少。臣妾,侍奉您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皇上,您要为咱们的辰儿做主啊!”
她这一通梨花带雨,让楚帝心软了不少。他本就疼爱这个小儿子,见沈儒辰确实如郑妃所说,面色惨白,又联想到当日沈儒辰在殿中哭诉,无助而迷茫,倾诉被信任的大哥伤害的痛心,全然是寻常父子间的互动。
楚帝起身来到殿中,亲自搀扶起沈儒辰,见他精神不济,面色如纸,轻斥郑妃,“小九尚在病中,你有委屈自己来便是了,何苦拖着他。”
夜清婉皱眉,郑妃这个时机把握的也太好了,她又看了眼老神在在沈儒安,刚才沈儒安来的时机也是那么精准,看来这背后,少不得高人指点。
沈儒辰哽咽道,“父皇,儿臣给您添麻烦了。”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经历了过多的变故,情绪低落也是难免。
太子目光一寒,跪在地上仍然雷打不动,甚至不曾辩解。
楚帝道,“卫贤赐座,婉丫头,刚巧你也在这,不如替小九这孩子把脉,朕实在担心他的情况。”
夜清婉挑眉,合着她都快成沈家御用的太医了,动不动就把脉,太医院没人了吗?
刚要出声拒绝,就见沈儒安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夜清婉压下心中的不快,走到已经做好的沈儒辰身边,不客气地拉起他的手腕,两指轻巧地搭上。
“余毒为清,惊吓过度,喝点清毒的汤药,歇几日没事了。”其实,沈儒辰发烧纯粹是吓得,但是夜清婉故意加了句余毒为清,给郑妃一个发作的理由。
郑妃果然十分知机的扣头,“皇上,辰儿此番偷偷跑去邺城,虽然有错在先,但相助勤王整顿一应事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在他少年心性的份上,体谅他吧。”
楚帝回到龙椅上坐下,沉声道,“宣老七进宫。”
小半个时辰后,沈儒墨一身绛紫色蟒袍风雅从容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行过礼,沈儒墨眉眼含笑地看了眼站在殿中,不知与韩齐说着什么的夜清婉,就安静地站在沈儒安一侧,没多说一句话。
楚帝见人到齐了,放下茶杯,道,“小九,将你那日与朕说的话,再说一遍。”
沈儒辰一愣,而后缓缓地说道,“儿臣在前往邺城途中,曾腹泻不止,原以为是水土不服。到达邺城后无意中听到夜姐姐和张太医的谈话,偶然得知儿臣是被人下毒。”
他一停顿,怯怯地看了眼沈儒墨和夜清婉,“再后来,儿臣为了验证推测,在夜半跟踪七哥和夜姐姐出城,才知道邺城春瘟是人为下毒引起的,并且有可能与大哥有关。再后来……”
他有些犹豫,看了眼楚帝,在得到楚帝鼓励的眼神后,继续道,“再后来,儿臣去找七哥时,知道到事情的真相。大哥借给儿臣的护卫曾经往邺城水源中投放过毒物,并且水源中的毒物与儿臣先前所中的毒药相合,便是要命的毒药。儿臣幸免于难,实属侥幸。”
楚帝若有所思,问道,“老七,小九所言可否属实?”
沈儒墨上前行礼,侧目看了眼夜清婉,眸中闪过暖意,而后清冷无波的对楚帝道,“回父皇,确有此事。”
郑妃闻言,跪坐在地上,捂着嘴泣不成声,压抑的哭声,满含着一个母亲对儿子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浓浓的无能为力。
沈儒辰扑到郑妃身边,母子俩抱头痛哭,闻者伤心,楚帝也有几分动容。
“儒元,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太子朝楚帝拜了一拜,直起身子道,“父皇容禀。九弟在东宫玩耍时,常常艳羡郭成身手敏捷,儿臣本以为九弟想要偷师学艺,又羞于开口,这才将郭成借与九弟。不曾想,九弟竟带着他偷偷前往邺城。郭成本是东宫护卫,护主不利,致使九弟险些遭贱人毒手,险些被人害了性命,儿臣驭下无方百死莫赎。可若说是儿臣指使郭成,加害九弟,儿臣问心无愧,这样的罪名儿臣担不起,也不愿担。如今儿臣百口莫辩,请父皇明察,还儿臣公道。”
太子又深深拜了下去,以头触地,等候楚帝发落。
楚帝问道,“现下,这个郭成何在?”
太子道,“自从邺城回来,郭成以老母重病为由请休七日。儿臣年其孝心可嘉,准了他的假,如今该是在建安家中。”
楚帝看了眼置身事外的夜清婉,道,“婉丫头,你怎么说?”
夜清婉道,“九皇子邺城之行,接连两次中药不假,邺城春瘟是人为而非天灾也不假。”
她极其客观地陈述着事实,没有掺杂丝毫的直观分析,“东宫护卫先后两次投毒是真,九皇子积极配合勤王发放物质也是真。”
楚帝皱眉,对夜清婉的回答并不满意,“那为何不告诉小九,而是暗中替他防备?”
夜清婉浅笑,“敢问九皇子,我若直言不讳,说破中毒一事,九皇子会作何感想?可会怀疑我所说之事的真实性?”
沈儒墨抽泣两声,擦擦脸上斑驳的泪痕,“我虽对夜姐姐的医术深信不疑,但对于护卫下毒之事,并不会深信。甚至,甚至,会怀疑事情可能与七哥有关。”
夜清婉挑眉看向楚帝,“与其说了倒还麻烦,不说反而简单。再说,这里面弯弯绕绕都与皇室朝堂有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帝点头,雾山不居庙堂,不涉权术的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思量如此周全,行事如此胆大,他是真不想承认夜无尘教子有方。
“那老七为何不与小九讲明?”
沈儒墨道,“回父皇,麻烦。”
楚帝复杂地看了眼这个被自己厌弃多年的儿子,诚然沈儒墨的长相与故去的锦妃有五分相似,可他还是喜欢不起来,每每看到沈儒墨,那种痛失所爱的伤痛便会再次刺痛心肺。
麻烦?的确是麻烦的,明哲保身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参与到任何事情中去,冷心冷清地守着自己,否则他哪里会容不下他!
冷心冷清!钦天监的命格断言!
楚帝收回心思,看了看跪在殿中的太子和站在一侧的靖王,开始了一场全新的衡量。
沈儒韦的事已经安排给刑部处理,太子的事也不能随便就算了,只是接连两个皇子涉嫌残害同族,其中一个还是当朝太子,再加上牵扯到邺城春瘟。
一城百姓,半数染病,虽然没有伤亡,但太过骇人听闻。同室操戈,百姓只会唏嘘兄弟不睦。但要是这等惊天之秘若是泄露出去,只怕民情激愤,动荡朝纲。不得不说,沈儒墨和夜清婉的处理方式,深得楚帝之心。
楚帝思量许久,道,“邺城春瘟一事虽然有人为的可能,但此等大事太过骇人听闻,未免民情动荡只能暗中调查。老七,你闲居已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半月之内,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夜清婉皱眉,不动声色与沈儒安对视一眼。沈儒墨也不动声色地拱手,“谨遵圣谕。”
太子眉峰舒展,默默不语。
楚帝审视夜清婉道,“到时好需婉丫头多多配合,毕竟只有你与老七去了邺城,熟知一些细节。”
夜清婉莞尔一笑,不冷不热地道,“那就劳烦勤王登门,我可是没那么多闲工夫随传随到。”
楚帝哽住,随即对郑妃道,“爱妃先带小九回去休息吧,连日奔波,辰儿受累了。有什么不适,尽管吩咐太医诊治。”
沈儒辰行礼,“多谢父皇。”
郑妃轻轻逝去眼角残泪,眼圈微红,怎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臣妾相信皇上,臣妾告退。”
楚帝点头,眼神中透着几分遥远的怀念和疼惜。目光追随着沈儒辰扶着郑妃离开才收回,转眼间满目沧桑,疲惫不堪,“都下去吧!”
众人陆续行礼退出大殿,最末的夜清婉冲韩齐使个眼色,韩齐会意,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塞给被羽林卫押着的张财,“我家小姐良善,怕你受不住牢中阴寒,赏你两粒保命丹药,你可不要辜负我家小姐期望死在牢中。”
张财将瓷瓶捧在手里,“雾山医术,小人佩服,多谢夜姑娘赐药。”
夜清婉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出了大殿,韩齐绷着一张冷酷异常的脸跟了出去。
乾清宫再次安静下来,卫贤再次跪下,小声道,“皇上,奴才有罪。”
楚帝撑着额头,支在龙案上闭目养神,卫贤见他久不回话,不禁悄悄抬头瞅了一眼。
只这一眼,卫贤的眼圈便红了,他追随楚帝多年,看着他一路厮杀,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登机称帝,看着他少年意气,指点江山。如今二十七年已过,英雄迟暮,双鬓白发生。一缕叹息中,一丝老态龙钟。他的陛下,老了。
怕被楚帝发现,卫贤赶紧擦擦眼角,伏在地上。
楚帝无奈地叹口气,“卫贤,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
卫贤鼻子一酸,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道,“皇上雄风依旧,龙威天颜,怎么会老。”
“朕这几个孩子,除了老七都是朕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什么秉性,朕是清楚的。儒安沉寂多年,若不是被逼急了不会有今日这一出,跑到朕面前来诉状。”
楚帝一顿,接着道,“儒韦性子鲁莽,又皇后宠着长大,行事作风愈加狠辣。儒元心思最重,又不得皇后疼爱,自幼少言寡语,可朕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残害同族之事。”
卫贤一凛,安慰道,“勤王殿下彻查此案,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虽是如此说辞,却又不勉同情沈儒墨,同为皇子,生母早逝,又被生父厌恶,好不容易熬到开府封王,却又被安排了这样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万一揣摩不准圣意,只怕又少不得一番折腾。
“你也起来吧,一把老骨头,别折腾了。这件事摆明了是夜家丫头故意整治你,朕不怪你的。”楚帝道。
卫贤不解地问,“奴才与夜姑娘总共也没见过几次,礼数周全,夜姑娘没道理折腾奴才呀?”
楚帝道 “怎么没道理?这丫头的性子像极了夜无尘,睚眦必报,上次小九中毒 你可是言语警告过她,朕虽然打了你板子,可这丫头还记着这事儿呢!”
卫贤惊出一身冷汗,暗自思忖自己去夜府请人时有没有什么不当之处,只是言语警告便被这般折腾,万一在做错别的,他的小名还保得住吗?
楚帝好笑地看着拍拍胸脯压惊的卫贤,笑道,“她既然报复了,多半不会在找你麻烦,你无须如此害怕。”
卫贤扣头,“多谢皇上指点。”楚帝抬手,示意他平身。他慢慢站起来,打趣道,“奴才一把年纪,竟被个小姑娘给耍了,也不自知。”
“年纪不大,搅弄风云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养得狗都不省心。”楚帝面色渐冷,“只是,若真是那丫头做的,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事件。”
走到马车附近,远远看着韩毅正在踢脚磨鞋,夜清婉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仍然绷着脸的韩齐,“邺城之行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
韩齐一僵,没有答话。
“若真的觉得憋得慌,就给封正豪写信,由他透给爹爹的消息我不会怪你。”
韩齐一愣,“小姐?”
夜清婉轻笑,“爹爹交给你的任务我是知道的,想做便做,注意分寸就是。”
韩齐一阵感激,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觉得连日来的顾忌太过小人之心。
“韩毅调来建安多时,忠心有余,处事不足,还需你好好教他,再这般纠结下去,你这弟弟可就被旺财带偏了。”
夜清婉丢下话给韩齐,向马车走去。韩毅发现她靠近,拱手道,“小姐。”又有些踌躇犹疑,“马车里有您请来的客人?”
夜清婉一愣,动作利落地上了马车,打开车门就见沈儒墨和沈儒安兄弟俩,大刺刺地坐在她的马车里。
夜清婉凉凉地道,“韩毅,回去之后罚你清洗狗舍,你家小姐的马车可不是闲杂人等想做就做的。”
她虽是这般说着,却还是上了马车,只留下韩毅懊恼地挠头,可怜巴巴看着刚赶过来的韩齐。
马车出了宫门,沈儒墨伸臂握住夜清婉的素手,将坐的离他老远的人拉到近前,“阿婉生气了?”
沈儒安挑眉,看着二人互动,似乎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夜清婉拍沈儒墨的手,没好气地道,“靖王殿下和勤王殿下光明正大地上了夜府的马车,也不怕惹人非议?”
沈儒安笑道,“正是因为正大光明才不会有事,再者本王忧心王妃近况,儒墨惦念绍儿,一道与夜姑娘同行也无可厚非。”
夜清婉冷哼一声,“靖王殿下好手段,将进宫告状的时机把控的如此精准,在下佩服。”
沈儒安一噎,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儒墨。沈儒墨略微讨好道,“未与阿婉事先商讨是我的不是,我原也没有想到父皇会一早召阿婉入宫,这才将计就计。”
“岂敢劳烦勤王殿下大驾,可怜我心眼实诚竟真信了勤王殿下是不错的合作伙伴,现在看来,勤王殿下手眼通天哪里需要与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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