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能出席葬礼的人（2/2）

六伯掏出随身的手帕，走到秋千那里，认真擦去上面因大雾而浮起的水汽。

“大哥知道你不能参加葬礼，担心你太难过，所以提前安排了我一些事情。”

“这是他的私人属地，没人带路的话外人是找不到的。”

清理好秋千，六伯招呼江明仪坐下，从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封信和一部手机。

“这是大哥托我给你的，你慢慢看，我先不打扰。想出来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江明仪点点头。

信封里装的是一份名单，是江崇年精挑细选出来值得信任的人。

然后是一部新手机，里面只有一份视频。

点开，播放器传出无比熟悉的声音，一瞬间眼泪决堤。

“咳咳，好了吗老六……你快一点……”脸上深深的皱纹都藏不住视频中那位老人的紧张。

“好了好了，大哥您可以开始说了……”

“……你要站在这听吗？”

六伯吓的一激灵，“不不不……我这就走……”

书房门被六伯轻轻带上，江崇年清了清嗓。

“我接受过不少采访，但是这样对着镜头自己说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喜欢的那些什么博主都是这样，哈，我这个老头子也赶了一回时尚。”

经历过刚开始的别扭之后，江老先生很快适应了镜头，神态表情恢复了自然。

“首先，咸咸呐，我希望你不要过于悲痛。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谁都会经历，活到这个年纪，我自认问心无愧，对生死就不大介怀了。”

“我的子孙都已经长大成材，亲人好友都有很好的生活，我不必牵挂。可是我唯独不放心你，孩子……”

“你还这么年轻，该在学校里过着无忧无愁的生活。我却早早地让你卷入了生意上的事情里……”

“我十分愧疚，但是我别无选择，希望你能够体谅我……”

“我这一辈子，很感激老天在关键时刻赐给我的好运气，感激贵人们对我的提点帮助，但我最要感谢的是命运厚待我，让我在生命的最后几年有了你这个孩子……”

“所以我有时候会跟老六说，我生了这个病还是蛮有好处的。”

“……我当然也舍不得走，可我们要听从老天的安排。”

“……这个院子很安静，我又派人修葺了一下，添点你喜欢的东西。什么时候感觉累了就来歇歇。”

“当年如槿离开我的时候，我就经常自己来这。它帮我走出了困境，也会帮助你克服艰难……”

江崇年生前讲话向来言简意赅，很少这样像个寻常老人家一样絮叨。

……

“哎哟，都说了一个多小时了，唉，你看，人老了就是爱唠叨……”

“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需要你自己去走。”“

“以前有什么事情，就算我不管也有佑基这孩子一直帮你，但这次连他都要成为你的敌人……”

“我很清楚这件事情很难，你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到。”

“认真对待生活，一定照顾好身体……”

江明仪咽下眼泪笑着关掉视频。

因不能参加葬礼的那点委屈早就烟消云散，只要这个老头曾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就够了。

不管他托付的事情有多难，上刀山下火海，她都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