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再见娘亲（2/2）

轻轻用力，院门因年久不被人用而有些僵锈，月光透过半开的小门轻轻照进这个荒芜多年的院落，入目的是一地杂乱荒草，夜风过处枯叶打着转飘向墙角，视线轻转，院边一棵大榕树早已参天越顶，然而再枝繁叶茂的大榕树生长于这毫无一丝人气的院落竟也显得颓败苍老。

君瑜缓步上前，站在榕树冠盖下，目光轻柔视线上移细细寻找，霎时，暗淡许久的目光一亮，她唇角终于扬起些弧度：“傻娘亲，我在长树也在长啊，当年标记了我个头的记号都长得比我还高了。”

君瑜伸着手描绘那道纹路，笑着摇头，贝齿莹白樱唇微赤明媚耀眼，却因笑得太过而落下了蓄在眼中好久的眼泪，晶莹的液体瞬间划过小脸掉落地下未起尘埃。

如洪水猛然冲破堤坝，既然开了闸就关不上了，鼻子早已酸得不像样，君瑜抱着臂蹲下去，小小的身体靠着榕树树干，单薄的臂膀如蝶翼般轻轻颤抖，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

“娘……娘……我答应过您不再哭的……可是……可是小瑜儿想您啊……容我最后……再这么放肆的一次……您等等我……等我眼泪流完了再去同您说话。”

渐渐起了风，榕树华盖哗啦啦轻柔摇晃，树叶渐渐在君瑜身上盖了一层，本迎着风的君瑜后知后觉感到有什么盖到了自己身上，一如多年前自己在树下玩累睡着了，母亲轻柔给她盖上刚刚晒过太阳的小被子，然后拍着她轻轻哼唱：“树叶儿摇，蛐蛐儿别叫，娘的小瑜儿睡着了。”

她轻轻抬起埋到双肩的头茫然四顾喃喃：“娘，是您回来了吗？”

小院静静无人能给她回答。

失望无措地低下头，君瑜愣愣看着脚底的一根枯枝，她眼光放得很空，似已透过这根枯枝看到亘古洪荒万物生亡。

半晌，似想到了什么，君瑜倏然站起，簌簌掉了了一地落叶，她用手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一双手再次抚上大榕树，她缓缓着闭上眼，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再次问，声音也轻而颤：“娘亲，是您吗？”

平地起了一阵不小的旋风，有星芒流萤之光自榕树华盖轻轻浮起，它们互相盘旋着落在君瑜身前，乳白色的荧光渐渐融合汇聚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多年漂浮的幻影使她知道自己碰不到人，却还是忍不住双臂向着君瑜缓缓展开——一个拥抱眷恋的姿势。

君瑜眼睛紧闭，想睁又不敢睁，怕睁开眼依旧是漆黑孤寂的小院，怕她自己的妄想真的是一片虚无的泡沫。

“瑜儿……娘的小瑜儿……娘就在你身边，我的孩子……娘此时多么想抱抱你啊。”

有哀伤婉转的女声低低响起，君瑜猛地睁开眼，看见眼前面容绝丽周身莹然发光的女子时，她嗷一声便扑了上去。

“娘！”

女子却在自己被君瑜抱住后愕然瞪大了双眼，她愣愣反手回抱住君瑜，一向聪慧绝智的脑子此时有些转不过来，她早已身死，这些年一直寄身于这棵榕树，她起初试过在人前现身，可都是既听不见又看不见她。

听到了女儿眷恋呼唤她才忍不住现身，纵然知道女儿看不见，她也想隔着距离抱抱女儿，却不想居然一把被女儿扑进了怀里。

她倏然握住君瑜双肩把她拉开自己怀抱，问得声音凄厉：“小瑜儿，谁把你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