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所嫁若非良人（1/2）

天启元年，周王朝最为辉煌鼎盛的一年。

立于城楼之上远望，仿佛能将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粉漫遮天，又是一年的阳春时节。此时的长安城西街上，数百人聚集在颜家大院门口，无一例外的，都是想一睹颜家女儿的芳容。

颜家后院中，繁花掩映之下，一女子大红喜服拖地，凤冠霞披在身，此人，正是颜家之女，颜朝夕。

与此景格格不入的，是她脸上怎么也遮不去的愁容。

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一纸婚书，她的命运就同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男子紧紧连接在了一起。

依稀是三个月前，父亲的挚交张员外登门拜访。

明面上是兄弟二人数月未见把酒言欢，实则却是在探讨她的婚事。

张员外走后，父亲就将这事同她说了，她自然万般拒绝，可所有的借口都被父亲一句：“我不想看着你死！”堵了回来。

关于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她刚出生的那一年，有个游走四方的道士路过她家，替她卜了一卦，说是她若不能在二十四岁生辰前将自己嫁出去，必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

这对一直以来疼爱女儿的颜父来说，自然是最不愿发生的。

所以自她及笙之日起，父亲便开始四处托人说亲，可过了这些年，一桩亲都没成过，眼看着她二十四岁生辰就要到了，颜父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爹！”

颜朝夕坐在他的脚边，握住他满是皱纹的双手，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我嫁！”

这便到了如今这一步。

院外鞭炮齐鸣，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颜朝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院，而后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院门。

临上花轿前，她对着父亲重重一跪，这一跪，她便不再是可以围着父亲任性玩耍的女儿。

媒婆在一旁催促她上轿，她转过身，一步步踏入迎亲队伍，隔着红盖头，隐约能看到队伍最前头那同样一身红衣的男子，那个，她将要携手共度一生的男子，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未曾见过。

“起轿！”

伴随着媒婆的一声高呼，花轿被稳稳的抬了起来，她的身影晃了一晃，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主的紧握成拳。

队伍一路出了城门，她有些不安的撩开一角轿帘。

“姐姐，为何还要出城？”

媒婆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道：“你难道不知你夫君家在城外吗？”

你夫君。

真是个别扭的称呼。

她摇摇头：“不知。”

那媒婆有些无语的白了她一眼：“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颜家小姐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只是我没想到，这连成亲这么大的事，你都没上过心？”

她应该上什么心？

对她未来的夫君一家上心吗？那可真没必要！

媒婆见她不答话，语气又不耐烦了几分：“你要嫁的这户人家啊，那可比张员外家还要财大气粗啊！他们平时都住在城外，光是那宅子，听说就有好几处呢！这还不算什么啊！”媒婆凑近轿子，神秘兮兮道：“我听说你那夫家长的那叫一个俊俏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一直跟在前侧的一个男童跑了过来。

“姐姐，我家公子说大家走了这么远的路了，肯定累坏了，我们先原地休息一下吧！”

“休息？”媒婆急道：“这要是误了吉时可怎么办啊？”

“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误了吉时的。新娘子想必也累了吧，我家公子特意让我来告诉姑娘一声，这离家还有段距离，姑娘若是乏了，可在轿内小憩，若是饿了，可以唤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颜朝夕听到他是来问自己的，便开口答道：“我不饿也不渴，有劳你家公子挂心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免得误了时辰。”

却不想她这番话在那男童听来却像是急着成亲似的：“原来姑娘也这么着急啊？我家公子若是听到姑娘这话，只怕恨不得直接飞到家门口去呢！”

她也不辩解，那男童见她半天没说话，又同媒婆说了会话便飞快的跑了回去。

约莫又走了一炷香的时辰，花轿停了下来，耳畔又响起唢呐鞭炮的声音。

新郎官在花轿前下了马，颜朝夕正欲起身时，看到他伸到轿内的手。

修长白皙，比她这个女儿家的手看上去还要漂亮几分。

她轻轻握上去，那只手便瞬时牢牢的抓住了她，她没来由的红了脸。

下轿时，她也是直接被那人抱着下去的，离得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浅的花香。

媒婆凑近她耳边叮嘱道：“姑娘，待会就要拜堂了，你一定要诚心祈祷，祈祷往后你们两夫妻的生活平安顺遂，祈祷你们白头偕老！”

祈祷吗？

她垂下头去。

“一拜天地！”

她看到前方新郎模糊的轮廓。

“二拜高堂！”

她的手再次被握住，指尖传来异样的温度。

“夫妻对拜！”

这一拜，她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迟迟弯不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