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在洛阳（九）（2/2）

李域承心头一跳，若是说这世上还有谁在意顾长安，只能是她。

果不其然，那人转过身，顺手抚落衣襟上的落花，笑意盈盈，颔首。

“我是顾念，绝妄念的念，虚长十四一岁，勉强算得上姐姐。”

立于桃花绯坞间，乌发白肤，皓齿明眸，一袭蓝衣风雨不惊，难得如故模样。

一如那日，春花散尽，层林浮金，日高慵散下拦住他去路的姑娘。

唯独少了局促不安，此般，进退有度的形容风度却是他不熟悉的做派。时隔七年，足够去遗忘却不忘的样子。

“可以将武器收起来吗？”顾念任由顾长安抱住自己的腰，安抚似的摸了摸顾长安的头，笑道，“她好像很害怕。”温凉的嗓音暗含着保护的意味。

岐青等人一愣，见长安的确缩在那女子怀里，有些犹豫的望向面无表情的韩玖，得到示意后，才收起剑退到一边。

剑拔弩张的暗流并没有随之退场，反而随着收剑入鞘的铮鸣声愈演愈烈。廊檐旁是抱着长安淡然处之的顾念，门口是静默而立的韩李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也许是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风扫过花枝发出沙沙的声响，顾念直视韩玖，轻声开口：“我要带十四回去。”明明是轻得不能再轻得言语，却带着不容置疑字字千斤的重量。

“不可能”韩玖面无表情的出声打断，冷漠的语气实在不是他平日的谦和。

顾念抬眼静静看了他半天，才缓缓道：“既然知道长留不住，又何必强留。”

韩玖没接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到顾长安面前，俯身触摸顾长安的脸颊。

顾长安一见是他便松开顾念转而伸手去抓韩玖的衣摆，笑靥如花，毫不设防的样子，竟似孩童的天真。

这分明不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姑娘，更像是面对一个初入人世的稚子。

韩玖久久的凝视，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忽然矮身抱住茫然的顾长安，不再让她折腾，幽幽道：“明知留不得，可人总有妄想的，想着也许”他顿了顿，一向坚硬的面具片片碎裂露出他偶尔的软弱，“一辈子没有那么长，足够她陪伴我到那个时候。”

顾长安看上去有些不安又有些费解，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流着打转，踟蹰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回抱这个有一瞬间疲惫不堪的人，她吸吸鼻子，模样瞧着竟有些难过。

顾念静静看着相拥的两人，垂眸沉默良久许久，转过身去，看那样子似乎丝毫不在意，意外地没有纠缠。

顾念忽然顿住步子，偏头看见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波澜不惊的眼中是面色疑惑地顾长安，她轻声问：“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对吗？”认真自然的语气似乎笃定面前的人一定能听懂。

顾长安的手依旧紧紧拽住衣袖，骨节泛白，她异常安静。

没等韩玖伸手，顾念早已将手放在顾长安手上，一根一根的细细扳开，眼睛定定妄想顾长安。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对吗？”

“从我出洛阳，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只手紧紧交握，顾念自言自语又像是与人倾诉。

“父亲留下来的債，自然是做儿女的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