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曲水唱诗（二）（2/2）

“莫要在这外头睡，临水风凉，着了风寒就不好了。这竹楼也不好，夏季凉爽倒是真的，眼下到了秋天，竹性寒凉，四面透风，搬去主院住吧，婢子也多，照顾你也方便。”

谢窈娘道，“郎君还不知道我们漪方娘子的性子，能逃了邀月台搬到这杳无人迹的小院儿里，最是乐得的事了，丫头婢子多了反而是累赘！”

陆筠瞧了瞧这竹楼，还是放心不下，“那也不能就这么住着。”接着招手叫了韵眉过来，“去多取些耐风寒的皮毛布匹来，再去主院叫人拿些西域的毛毡子，让丫头们把这竹楼给我裹起来。”

傅漪方觉得太奢侈麻烦，赶忙阻止道，“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不冷。”

陆筠也不听，催着韵眉赶快去，“我可是说了，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冻伤也不行！”

傅漪方心头一热，根本感受不到秋日的风凉，“古有汉武‘金屋藏娇’，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陆筠嘴角含笑，“我当真有金屋，也得藏得住你才行，不然，怎么非得跑到这破竹陋室里面，让我操心。”

瞧着傅漪方一脸的小女儿情态，触动了陆筠心里最柔软的存在。想着时辰差不多了，“让谢窈娘陪你吧，我来坊里办些事务，还要早早地回去复命呢。”

傅漪方含羞点头，“去吧，明日的诗酒会，你还会来吗？”

陆筠摇摇头，“明日西北的商队回来，有很多事务要去办，有事派人知会我就好。”

陆筠转身离去，傅漪方和谢窈娘送至院门外。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傅漪方嗔道。

谢窈娘一脸无辜，“我可是叫你来着，谁叫你不相信，你装睡耍赖的样子，郎君可是都看见了呢！”

傅漪方一脸的懊恼，丧着一张脸往回走，“你怎么过来了，明日唱诗的事务都张罗好了吗？”

谢窈娘撂下脸来，“怎么？当我是你的小丫头了不成？我谢窈娘是谁啊，还有我张罗不完满的事情吗？只是座位的安排有些尴尬，所以赶紧来和你商量商量。”

傅漪方努起的脸垮了下来，满脸的堆着笑，“哪敢哪敢呀，只是我办事不稳，怕给你添乱不是嘛。”

谢窈娘道，“你啊，知礼守节，前庭后院，哪有你做不好的想不到的，就是被陆郎君养了一身的娇气毛病，看书吃茶晒太阳的命，而我啊，就是端茶送水，伺候人的命了！”

傅漪方赶忙端茶讨好，谢窈娘才把笑容挂在脸上，“我和你说事呢！”

傅漪方定下心，“哪里有问题呢？你说来听听。”

谢窈娘道，“既然要曲水唱诗，我就选了曲江池流过西南别院的那条支流，那条支流水量小，岸头也相对平整，是最好的所在了。可是今日我去现场看，婢子们竟然将王太保之子的座位安排在了支流下端，我问了原由，是因为太子太保家的郎君文采斐然，放在世家郎君中最出挑，怕抢了魏家郎君的风头，所以这么安排，我觉得不妥，所以赶忙来找你商量。”

傅漪方也深以为意，太子太保虽然无实权，那也是从一品的官职，比尚书左仆射还高半级，只是没有什么职权。将他排在支流下端，甚是不妥。可明天的诗酒会主要是为了魏家的郎君，魏家是朝廷重臣，手握通天权柄，不能有失，还真是棘手。当下不好决断，只好问，“来的这些郎君中，我们除了了解他们的家世背景，还了解些什么？”

谢窈娘沉思半刻，边想边说，“有些身家背景的，大多都是邀月台的常客，人品喜好我都晓得，至于那些四学学生，倒没什么印象。”

傅漪方接着道，“明日是诗酒会，既然不是正规场合有品阶之分，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不计较身份，打乱了安排呢？”

谢窈娘直摇头，“那怎么行？那些豪门的郎君自然会计较的，那些平头学子也不敢在主位落座啊，这岂不是乱了套吗？”

傅漪方道，“‘曲水流觞’的雅事你可知晓，王羲之本是邀了谢安等三十二名名流之士相聚会稽，不想名声太盛，引得更多名士前来唱和，其中就包括了东晋名士宋闻其，他可是时任新安太守呢，也只是落在末座，好好地附庸了一回风雅呢！”

谢窈娘不以为然，“这故事你知道，我知道，可不是谁都知道啊，你不会在落座之前先给长安的贵家郎君们讲故事把。”

傅漪方道，“我只是打个比喻，你按照所有宾客的身世背景，私交远近，才学高低，个人喜好，那怕是酒量深浅，选志同道合的人安排在一起，把胡家郎君也挪下主位去，不就好安排了嘛。”

谢窈娘心中没底，瞧了瞧傅漪方，也只能先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