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只想回家（1/2）

1994年2月初，夏菲菲的预产期到了。

九十年代初，中国有12亿多人口，每年新增人口约1400万，人口过多和过快增长阻碍了中国的经济发展，给中国的教育，医疗，就业等带来了诸多困难。从承包土地走出来的农民，在城市里与待业青年抢饭吃。火车上，横着的，竖着的，见缝插针的是人；火车站，躺下的，坐着的，走着的，堆成山组成海的是人。因此，中国政府采取了强硬的计划生育政策，没有准生证在医院预产，毫不留情地人流。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居委会的，乡镇的还有从其他单位抽调的人员，组成庞大队伍，在街上，车站等地抓游击队“大肚婆”。没有准生证的，一律人流。其中有办理了准生证，掉了的，工作人员没有时间去查，如果查下去一旦生下来，孩子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受法律保护，一旦生下来，孩子是超生违背国策，那么谁也负不起这个责，因此不管你办理了没有，拿不出来就强行人流。夏菲菲是未婚生育，在医院分娩已不可能，乘火车回乡下已无路可走，在家分娩，非法接生要判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祈祷胎死腹中，胎死腹中，再次祈祷胎死腹中时，李蕾突然找到我，问李顺是不是学非洲语的，我说是，然后她问我愿不愿意去非洲找李顺。

“去非洲？姐，你怎么突然想去非洲呢？”

她讲起了故事：

小时候，我得了青光眼，一到黄昏就看不见，李顺总是搀着我回家。到了晚上，在灯光下，也只能看一二米远，我走路总是他拿着灯在前面引路。患青光眼病的人，只要吃猪肝，鸡肝之类的食物就会好一二个月，一年难吃上二三次猪肉的家庭，哪里能吃上猪肝，更不要说杀鸡杀鸭了。一次，李顺从邻居李桂花那里拾来青蛙内脏，选取蛙肝。然后用树叶包好，火里烤熟了。我吃了蛙肝青光眼好了一个月。虽然现在没有了青光眼，但那份情还在，他歪着脑袋看我吃蛙肝那憨厚的样子还在。

这不是突然的理由，李顺再次失踪后，我们多次找过到处打听过，始终没有音信。姐突然提出去非洲寻找，我得问清楚，“姐，李顺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最爱，你说说，咋回事？”

她说起了经过：

饭桌上，黄三淑说：“大嫂，谢谢你。”

“看你没头没脑的，说啥谢谢的。”

“今天，我在码头旁看见李兰芝表弟我同学你学生唐贸生，我与他比觉得我在天堂，所以，我得谢谢你。”

“唐贸生到海南啦？”我问。

“今天，我在码头附近买了一瓶矿泉水，瓶子还在手里，有一个人就来捡我手中的瓶子，给的时候，这个人喊出了我名字。我诧异，仔细看了好久愣没认出来，如果他不说他是唐贸生，真的我认不出来。”

“你俩不是同桌同学吗？”

“是呀，他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衣衫褴褛不堪，有两个月没洗澡了，臭！脸黑黑的，像难民，我哪里认得。”

黄一江问：“他怎落得这般光景，他来做什么？”

“他出来打工，找表姐李兰芝，李兰芝给唐贸生的地址是1314房地产公司宿舍，表姐没找到，在海口找了一个星期的工作没着落后钱花光了，只有流浪。”

“把他请家里来呀。”我说。

“应该请老乡来家里。”

“我请时，他说了一句话，让我流泪。”

“什么话？”我们异口同声问。

“我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