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巧遇（1/2）

语气中不无欢喜，她抓着我的手，像十几年前，她听说我一个人回来，便走着夜路将我接到她家住一样，自然而亲密。原本有些许木然的脸带上了满满的笑，是苏阿姨。

我的心“咯噔”一下，许是冬天太冷，脑子也冻住了，我忘记苏格家的房子也在这里，但他从来没有提过，更没有回来过，就是因为房子靠的近，常来常往，苏阿姨也许还帮忙照管着房子，妈妈与苏阿姨才越来越好。

虽然这些年跟苏阿姨偶有联系，但也只是电话而已，跟苏格一样，上了大学之后我很少回家，工作之后就更少，这次是高中毕业之后在家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苏阿姨了，她以前的长发已经剪短，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

苏阿姨一见我，便撒开了苏伯伯的胳膊，拉着我往她家走，问着我的近况，苏伯伯知道我是谁之后，只是寒暄了一句“孩子这么大了”，便拎着菜默默跟在后面，落下了一段距离。

苏格不爱回家，不想结婚，都是有理由的，他曾经跟我提过，我小时候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苏伯伯在苏格出生不久后就出轨了，因为在镇上工作也常常不回家，在那里有房子还有情人，对家里也不管不问，却在苏格高考的时候逼他选医科，否则就拒绝供他上学，毕竟还只是一个学生，苏格没有办法。受他的影响，原本就对苏伯伯没什么印象的我，知道了那些事情，对苏伯伯总是多了几分的冷淡，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常年孤寂枯守的苏阿姨终于还是等到了，苏伯伯回家了，厂子改制的时候，他领了一笔钱，申请了内退，镇上的家、房子还有“家人”一夜间全变了样，人走茶凉，冷暖尝尽，又生了一场大病，那点钱烧完，以前温柔娴淑的情人便离开了他。恰逢安乐巷拆迁，他便顺理成章的拖着一只行李箱回了家，直接住到了安置的小区，安乐巷的老邻居们并不多，窃窃私语的也少，苏阿姨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办了相关的手续搬到了新的小区，开始了近二十年未曾经历的两个人的生活，只是以往还按时打电话回家的苏格，连电话都愈发少了。

对于苏阿姨，苏格大概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他看来，苏阿姨实在是太懦弱了，逆来顺受，像一团任人揉搓的棉花。即使丈夫就在十几公里外的镇上养着情人，她也视若无睹似的过着生活，不争取、也不放弃，懂事之后，苏格希望他们能离婚，但无论怎么劝，苏阿姨都不听，苏格死了心，索性眼不见为净，由着他们去了。

从很早的时候起，苏阿姨就会向我打听苏格的事情，苏格从来都不会跟她讲自己的事情，有限的电话不超过三分钟，都是一些家里好不好、身体好不好之类的寒暄。苏格在实习、苏格感冒了、苏格换了新的科室，都是我告诉她的。

但这一次，我虽然仍然跟她说了苏格的近况，却不像以前那样兴致勃勃，她问了我便答，也不多说，她问的多了，看出来我不愿多聊，也就不再多问了。在苏家坐了一会儿，已经快到中午了，苏阿姨要我留下来吃饭，我推说跟租客定了时间，她送我出门，欲言又止。

我和苏格的事情，她是知情的，高中的时候，苏阿姨就问过我，是不是喜欢苏格，我默认，她很高兴，说苏格自小便待我不同，鼓励我坚持，与苏格在一起之后，我也告诉了她，自此，她对我更好，将我视作了解苏格的渠道，但我虽然会劝苏格回家或者打电话，却从来没有告诉苏阿姨，苏格冷漠相对的理由。

我没有说话，挥手告别，也许我本就是个势利的人，当初觉得苏阿姨寂寞，所以常去探她，私心里也是希望能帮苏格做点什么、希望他注意到我，爱屋及乌的心理；而现在，一切与苏格有关的人和事我都想远离，而且，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了，和苏格在一起那些年，感同身受，我不得不对苏阿姨产生某些质疑，她极高的容忍度，永远的逆来顺受，是我不能理解的。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看待她，也许有的人，只是不再见面就好了，毕竟我们无权要求别人按照我们的价值观生活，就像我不能要求苏格符合我的期待，成为我想象中的样子。

荒谬的是，我们因为情人最初的样子爱上他们，后来却希望他们改变。我不曾细想过，我到底是爱上了苏格的哪一种样子，只是一再确认，我爱他。

什么时候对苏格怀有期待？如果我这样问自己，答案是一直，我一直期待成为与他相伴一生的人，只要有苏格，其他的我都不会在意；但事实上，我是一个平凡的人，没办法只依靠着对他的仰慕过日子，以一个小粉丝的心态远远的站着，任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心里也有一个标准男友的模子，身边朋友的经历也让我钩画出对爱情更清晰具体的轮廓，我爱情理想的另一半一直都是苏格，那个背着我的12岁的男孩，那个逆光站在门边的18岁的男生，没有意识到在长久分离的时光里，我们都变了，我不再那么单纯的依恋相信她的一切，他一直都不负担爱情的忠贞和人生的责任，或许不能这么武断，只能说，分开的时间里，我们有了不同的人生价值观。成熟男女，分开的时候，最体面的理由便是，我们的人生理念不同，可是爱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个问题，在一起的时候，苏格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很可爱的女孩子，you deserve the best。

也许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在他背上流着口水醒来，淘气的时候搞乱他的桌子，只要有好吃的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忘记，吵架的时候嚎啕大哭，哭累了只要他抱在怀里就能睡着……如此，不胜枚举。

我没有深究过，你说我可爱，是说我值得爱，还是说你可以爱我？

你说我值得最好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不是最好的，所以你不是我的？

我得不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