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表白（下）（2/2）

回去的火车上，因为太开心睡意全无，苏格忙前忙后，一直将我送上车才离去，看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同车厢的人神色疑惑的撇了我几眼，又转回去忙自己的，嗑瓜子聊天、看报纸、睡觉，温暖的车厢内宛若一个小小世界。

又一次在深夜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虽然颠簸却睡得格外安稳，不像其他任何一个梦见苏格的夜晚，总是揣着些许的忐忑醒来。

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北京，如果我不在第一堂课之前赶回学校，班主任一定会给家里打电话，到时候就瞒不住了，下了车便一路狂奔，紧赶慢赶，终于在上午第一堂课之前回到了学校，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了满满一板的英语基础语法，我一边抄笔记一边走神，陆天明的位置是空的，同学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他的桌子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课本却是摊开着，笔夹在书中间，笔套丢在一边，好像在提醒着，主人只是忽然离开下一分钟就会回来。

第二天一早，早自习开始之前，陆天明准时出现在教室，我正在背英语单词没有抬头看他，只觉得他经过我课桌边的时候停了一会儿才起步往他的座位走去。

课间操的时候抱着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转过拐角，看到一个高个子女生从门里出来，沿对面楼梯匆匆下楼，背影有些熟悉，我放下作业，细想起，那个女生好像是胡维，于是提步追赶。

课间操时间，同学们都在操场上，除了偶尔几个像我一样的学生在老师办公室之外，教学楼基本没人才对，因为学校有规定，课间操时间，无事不得逗留在教学区。

匆匆跑到一楼和二楼楼梯的中间平台，正要往下，忽然瞥见两个细长的影子映在地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贴着栏杆平稳了一下呼吸，定了一下，才悄悄往下走了两步，透过两道楼梯的缝隙间往下看。

果然是胡维，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羽绒服，头发放下来搭在肩上，脸朝里，角度问题，看不清表情，对面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个子男生，脸朝外，只看得到后脑勺。

虽然隔得不远，但头顶的墙上就是广播，操场也在不远处，他们声音也并不大，偶尔才有几个字飘进我耳朵，转学、手段之类，心里一再告诉自己偷听是不对的，脚却不听使唤的滞在原地，屏气凝神想要听的更清楚。

“你习惯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人是不是？一旦找到机会，就不肯放过。”

“我没有推她，我没有那么坏，我是生气，气她和你太亲近了。”

“她不喜欢你，你能怎么办？”

“我要转学离开这里了，我知道是你，我恨你！”

无论她说什么，男生都只是静静的站着，一语不发，等她安静下来之后才轻轻开口：“祝你前程似锦。”

听到这一句，原本一直像野兽一样张牙舞爪的胡维突然泄了气，连声音都低了下来：“你只能对我说这个吗？”

她伸手将男生原本插在裤袋里的左手拉出来，紧紧握住，漂亮的眼睛汪着水却没有流下来，男生定了一下，缓慢将手抽出来，拉开了距离。

胡维跺了跺脚，突然喊了一句：“陆天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后抓起对方的左臂，一口咬了上去，接着甩开手，跑远了……

一连串的问号从大脑中浮现：什么意思？陆天明的手段，胡维转学是因为他吗？他做了什么？因为胡维喜欢他，又伤到了我，他就让她转学了？

陆天明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平视前方，没有往胡维跑走的方向看，似乎全无关心的样子，操场上的体操广播很快到结尾，他抬步往里走时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返身蹬蹬往上跑，却听见他的声音传过来：“你到现在还有时间操心别人，你想好了吗？”

我只觉得自己跑的不够快，叹息着抬眼，却看到一整面通透的落地窗，再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影子刚好落在陆天明的脚上，是因为太蠢，以为阳光只照出别人的影子。

陆天明走上来，停在我的对面，站在比我高一级的台阶上，他原本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更是居高临下，眼神像是要把我吞噬一般，眼底的情绪很复杂，似乎隐隐怀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些冰冷。

我不能想象，我说出好的那一刻，陆天明脸上浮现出来的那瞬间的无法隐藏、无法忽视的喜悦。笑是一个表情，大脑里多巴胺集聚，开心的情绪通过神经传递，牵动脸部的肌肉，互相配合，形成灿烂的、不遮掩的笑容，嘴角上扬，眼底有光。那一刻的陆天明从眼里溢出来的笑意，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虚假，这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的笑脸了。

几乎要被那瞬间亮起来的光迷失了眼，如果他只想要这样的结果，我愿意给他，这样他能快乐，至少他是快乐的，至少因此能给莫子轩一个幸福的家，只是一段恋爱而已，我并没有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