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有人说给孩子一个健康和睦的家庭，就是送给孩子最珍贵的礼物，会使孩子一生受益无穷，还有人说父母如果没有这样的承诺和遵守，就不要急着结婚生育。有些人没有这种意识，在他们结婚后风云突起地把家庭当做战场，夫妻不是相亲相爱而是背叛和仇视，他们完全不考虑后果带给孩子的是多么大的伤害。因此，有的孩子在幸福的家庭成长，有的孩子在成长中会经历许多忧愁，还有的孩子一出生就遭遇不幸。可是上帝透过《圣经》》告诉我们，他爱世上每一个人，上帝会把人为的错误，甚至罪恶，都计划在他的旨意之中。喔，命运永远不会一下子显露真面目，在我将故事讲出来以前，你不要以为我无牵无挂。破碎的家庭、寡母的不幸、孩子的可怜，对所爱之人的思念，背负着一桩毫不相关而又纠结其中的罪孽——就像黑澜山庄石墙上长着青苔的石头显示出痛苦和忧伤。哦，唯有上帝的恩典和救赎才能让心灵安静下来！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在抓住机会向你传教，我是在告诉你跪在地上为人祈祷包括为所牵挂的人祈祷生命平安，无论他在繁华闹市或是遥远、空荡、荒芜的地方都有主的看顾，这是我现在每一天的功课。

那时候我有多讨厌他们，觉得他们是天底下最不好的父母，真不懂他们是怎么搭配在一起的，离开家庭才好。爸爸是机关里的一个小科长，在家里不是阴沉着脸，就是大吼大叫，他的背叛让一个家庭拖拖拉拉遭遇解体；妈妈变得爱唠叨和哭泣使人腻烦，有时候情绪失控，还会离家出走几天，没有人出去寻找她，几天后会自动回来。在家庭问题面前她没有学会思考和改变，性格反而变得暴躁多疑和喜怒无常。我和弟弟雪飞的童年和少年充斥着他们的吵架声和扭打声。我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老鼠，无处逃遁，胆子特别小，跟谁说话都小声小气，除了姥姥的关心以外，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和眼里带着的淡淡哀伤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与安慰，弟弟恰恰相反，他像只老虎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让老师恼火骂他又笨又丑毫无教养，其实他长得蛮漂亮。他经常逃学，拿着刀子在街上乱走。私欲和撒旦一拍而合造成的结果就是破碎。撒旦看到他在这个家庭中已达成目的，便很满意自己的工作，又转而去寻找其他对像进攻其它家庭，对我们不屑理会。父母离异那年，姐弟俩如同获得大赦一般高兴和放松，庆幸从此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了。爸爸终于搬走了，重新组织家庭。他走后，家里安静了许多，尽管有时会遇到邻居的嘲笑和欺负，但是妈妈不再哭泣和怒骂。她安心干自己的活，从一个工厂里的合同工跟其他一批人被清退后，每天做豆腐生意，骑着自行车出去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豆腐。日子在平静中过去，突然有一天她出去卖豆腐带着血污回到家里，惊魂中告诉孩子们在胡同里遇到一只恶犬将她扑倒在地，咬伤了她，差点咬到脖子，是路人将她从狗身下救了出来。虽然没有危及生命，可是从此她的神经受到刺激，再也不敢骑自行车四处吆喝卖豆腐，仅选择了菜市场的某个地角。生活的苦楚和重担使她无力供两个孩子读书，高中毕业我没有考大学选择了就业，不久弟弟初中未毕业辍学了。

织布厂招工，我被录用到财务科当了一名小出纳，工资虽然不高，工作倒是蛮轻松， 17周末可以休息一天，如果不去文化馆的业余班学习绘画和书法，我就骑上自行车来到县城郊外。我越来越喜欢大自然，哪怕是普通的花花草草，也让我兴奋。虽说郊外这一带并无特别动人之处，倒也令人愉悦：从山谷中流淌下来的溪水唱着歌儿似潺潺溪流在下游汇聚成一个池塘，周遭被几棵杨柳和草丛野花环绕；水塘不深，清澈见底，小鱼儿在光滑的石子缝中游动。池塘以西是一片小树林，与池塘串连；南边是一大片麦田，一条窄窄的土路将南面和北面分隔开来，沿着这条土路往西通向大路口。每到春天，鸟儿嘁嘁喳喳，树枝沙沙，溪水淙淙，合着麦田里的清新味儿一道升腾。这里宁静、美好、快乐，亲近自然和悠然自得使我能够捧着心爱的书坐上好几个钟点，有一阵我迷上了惠特曼的诗歌，截取一段不厌其烦地反复吟读，是最快活的事：

“从那永远摇荡着的摇篮里，

从反舌鸟那婉转如簧的歌喉，

从九月的午夜

在荒瘠的沙洲和远处的田野上，那儿有个从床

上爬起来的孩子光着头赤着脚在独自漫游，

从阵雨般洒落的月华下面，

在黑影像活物般相互纠缠的神秘游戏的上方，

从一片片长满荆棘和乌莓的土地，

从那只向我歌唱的鸟儿的记忆之乡，

从你的回忆里呀，忧伤的兄弟，从我听到的那忽高忽低的阵阵歌声中，

从那迟迟升起好像饱含泪水的黄澄澄的半轮明月下，

从那里在迷雾中唱出的渴慕与爱恋的最初几个音符中，

从我心脏的永不停息的千百次反应中，

从那由此而引起的无数的言语中，

从那个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强烈更加甜美的单词中，

从那个如它们现在开始重访的那样的场景，

像一群啁啾着、升腾着或在上空经过的飞鸟，

在一切逃避我之前匆忙地将一个男人，

将一个从这些眼泪看又成了小孩的男人负载到这里，

我，把自己抛在沙洲，面对海涛，

我这痛苦与欢乐的歌手，现今与今后的连接着，

领会着一切的暗示并利用它们，但又立即把它们超过了，

我唱一支回忆的歌。”

五月，永远是享受生活和大自然的最佳时机，风铃草从水塘边的草地上冒出来，亭亭玉立，娇嫩的花瓣舒展释放，开出了淡紫的仿佛小铃铛的花朵，溢出淡淡的芬芳。置身于此，人也如同草木一样复得自然，不必为生活中其它事情烦恼，实际上，那时候除了有点寂寞，也没啥可忧虑的。麦田以外没有人对树林和水塘周围的景物加以精心管理和爱护，但是18大自然以它独有的方式展示着它的可爱。头顶湛蓝的天空，脚踏翠绿的田野，闻着清新空气中夹杂着槐花的甜味儿，品味着诗歌的语言，真愉快呀。心中独自享受着这些美好的东西，多么盼望有个同伴可以分享，但生活缺少朋友，“她脾气怪怪的，不合群，不喜欢说话。”常听到有人这样的批评。也罢，沉默不是死气沉沉，沉浸在想像中，思绪可以飞到美国人的诗歌里，飞到宇宙诗人现实与灵魂之间沟通的境地中，飞到远处的悬崖峭壁，然后回到眼前，内心的安宁仿佛翠绿的雏菊植入心间。

事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十点多种，阳光晒得头顶有点灼热。我从田埂走到土路上，低着头手里拿着书想去水塘那边看看小鱼儿和风铃草，又惦记着树林那边不久之后槐花要开过去了，得撸几串带回家让妈妈蒸槐花吃。就在我徘徊不定转向树林走去的时候，一辆急速经过的摩托车将我撞到在地。

“你这人怎么这样！干吗骑得那么快？”我疼痛得愤怒，冲那个人大声叫喊。

“海，小嫚儿，不能只怪我，你低着脑袋转来转去，谁晓得你会突然转身？”他一边嚷一边从车上下来，站到我跟前。我呻吟了一下，他蹲下来，小心地问：

“撞哪儿？不要紧吧？”

“你扶我一下，让我站起来。”

“来吧。”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说也奇怪，两个人的怒气在对方的注视下冲淡了，他细高个儿，清秀的脸上流露出温柔和充满歉意的表情。“我叫石蒙，在保险公司工作，查看车辆事故现场是份内的事儿，想不到今天也当了一回肇事者。”他说。

我的一条腿擦破了皮，流了血，并且稍微活动痛得厉害，无法迈步。他连声说“对不起”，立刻让我坐到摩托车后边，要送我去医院。

“哎，我的书呢？”我叫起来。

“在这里呢!”他替我拾起掉落旁边的《草叶集》，拂去上面的尘土，在看到书名后，笑道：“小嫚，你喜欢外国人写的东西？”

我为他对我的称呼感到讨厌，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不愿回答他的问话。他并不介意，自嘲地说：“得，打断了别人的诗趣，朋友也探访不成了。嗨，这条路不是来飙车的，我太急了，都怪我。”

我的伤并不严重，没有伤及骨头，属于皮外伤，不需要住院。医生处理了伤口后让我回家吃药休养几天。于是，石蒙送我回家，当妈妈看到我的样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她又是心痛又是生气并且大骂了他一通，让我很不好意思，我越说没事她越生气，他一迭声地道歉和说好话，她才逐渐消了气。

养伤的日子石蒙经常带着营养品来我家里探望，他是个热情开朗的人，喜欢说笑，很逗人欢心，我们很快熟悉起来，当我上班后他依然会抽时间来看望我，妈妈有点不高兴了。

“雪旎，别再让他来了！他喜欢上了你，你呢，又不了解他。”

“妈，你胡说什么，想得太多了。”

“嗨，男人和女人的事，我看得比你准，男人老是主动找你，多半想是对你有意思。我年轻的时候模样和身材好看着呢，是村里闺女群中的茶壶盖，你爸当兵回来不计较我没文化，我们结了婚，结果后来身材都变了样，又嫌弃我不认得几个字最终还不是让他给抛弃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