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罗衫（2）（1/1）

第四十八章罗衫（2）

“我认识墩子，是进罗衫帮三个月时候的事，那时我父母在外面打工，表面上是一起的，但其实早就离婚了，我爸找了别的女人，我妈做了见不得人的行当，虽然每年都一起回家，看起来和和睦睦的，可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他们回来时，村里人笑脸相迎，他们一走，村里人就不停的说坏话。我一出门，就有小孩儿拿石子扔我，一边扔一边骂，小孩子骂的脏话，真是……让人恶心。那个时候，我们村还有一个不怎么受待见的男孩，他待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想出去加入罗衫帮。我受够了，就和他半夜跳窗户，离开了村子。我们手里有一点点车费，到了大城市以后，就投奔了认识的哥哥。那一年，大概十岁左右吧好像……其实我们兜里也就那么点车费，到了以后，就没钱了，于是我们就跟那些罗衫帮的大孩子们一起捡破烂，住桥洞，有时遇上好的环境，我们就把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穿上摆地摊，乞讨也是有的，但是除非是一点收入都没有，我们才会去乞讨，或者问糕点店要过期的东西吃。差不多三个月，我就适应了，其实生活还是可以的，大部分时间是能吃饱的，孩子们一起在大街上游荡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太艰难。也就是这个时候，墩子来了。墩子之所以叫墩子，是因为他长的矮胖矮胖的，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身体不错，状态好的时候，看起来是很壮的，而不是胖……他人很幽默，天天逗大家开心，我跟他好的最快，有时意外获得点好吃的，但是数量不足以和大家一起分享时，我会先吃个差不多，然后给他留一点。他有了好吃的，也会这么做。第一个孩子失踪的时候，我们俩就是在吃独食。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外面绕了一圈，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看见我衣衫褴褛，就把她买的面包给我了。我吃了一大半，回去把剩下的一点儿给墩子了。墩子吃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孩子看见了，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大家都这么干，毕竟少，要是一大堆人分，落不下多少，但是看见了，难免调侃调侃，这孩子一调侃，别的孩子和来凑热闹，大家在清晨的街头乱作一团，闹着闹着，相当于我们‘头儿’的一个孩子说话了，他平时说话很有威慑力，我们闹着闹着的时候，他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姜子’哪去了，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每天我们都有一个集合的时间，我们闹的时候已经到时间了，可是姜子还是没来。当时大家都很担忧，毕竟我们也明白，天天在街上晃荡，也不是一点危险都没有。那天，直到晚上，姜子都没回来，我们想着，明天咋说也回来了，可往后一连三天，姜子都没回来。那几天我印象太深了，大家都闷闷不乐的，一种恐惧的心情弥漫开。他一直没回来，大家担忧了好一阵子以后，也慢慢淡忘了。差不多半年后，有一天我们收获颇丰，买了好些吃的在桥洞里吃，那天还买了酒，我尝试着喝了一罐，然后睡的昏昏沉沉。大概半夜的时候，我有点冷，就醒了，再加上喝了不少饮料，有点想尿，就出了桥洞解手，那个时候酒劲儿还没消，迷迷糊糊的，我一边解一边看，那是个晴朗的夜晚，月光撒在桥上，石桥闪闪发光，我上完厕所了，也不舍得回去，就沿着桥走一走，我往前走了走，跑到了路上，就在这时，我看见两个人影，看见两个人影的时候，我都惊了，因为其中一个，是姜子，另外一个，是墩子。虽然天色略暗，但是我还是能认出来，那就是墩子。姜子我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他的脖子，他的个子很高，脖子向前伸，所以脖子和肩膀之间的线条相当的奇特，虽然身形单薄了些，可我知道，那就是姜子。我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不能让他们发现的感觉。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可是第二天，墩子消失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大家听到姜子还活着以后，竟然没有担心，年纪大点儿的孩子说，既然姜子活着，那墩子和他去也没事儿，大家就这样，彻底放下这两个人。可是我没有，我一直期盼着墩子可以回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就是和其他人觉得生份，就连带我过来的那个男孩儿，我看到他都是那种感觉。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呆下去了，于是我开始努力拾破烂，努力攒点钱，我想回家了。在我打算回家之前，我还偶遇到一次墩子。那也是半夜的时候，我出去解手，一方面也是觉得晚上看着月光，能思考很多事情。我解了一半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尿完了再转过头去……我转过头去的时候，墩子出现在我眼前。借着月光，我看着他的脸，削瘦了很多很多。我问他去哪了，他说他去了红城，被姜子带过去的，说那里可以挣钱，让我也过去……他抓着我的手，想带我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于是我站在原地摇头，我说我不想走，你也回来吧，我要回家。墩子松开我了以后，叹了口气，就走了。我到现在都记得，墩子消失在一片月光里的样子。”

红城，很偏僻。

崔清驰骋在通往红城的路上，他把车窗开了个缝，冷风灌进来，让他时刻保持清醒，后座上的蒋成抱紧自己昏昏欲睡，崔清有点困，但是……蒋成没有驾照这事，崔清刚刚听到，简直想骂脏话。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件事情，从姜子的消失，到墩子的消失，两个人都有一个同样的特征，那就是出现的时候都变瘦了，崔清的脑洞瞬间打开了，他在想，姜子的消失，很有可能是被别人骗到了一些非法的工厂，或者……

可是另外一方面，崔清又很不解，如果他们真的在那样一个地方变瘦了，那为什么还要回来拉拢别人去呢，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跑掉呢？

这是崔清不解的地方，也是他相当在意的地方。

他有上网搜索红城的资料，在众多无用的新闻中，他筛选出了一些，比如有一个是几年前，端了一个传销窝点，还有一些非法工厂，可是十几年前的新闻，这个就不好找了，崔清决定，有可能会先去红城图书馆借些很多年前的报纸。

这不是个好工程，过于庞大，可是崔清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