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皇城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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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阶而下，接着两侧石壁上的灯火，可以看到隧道越往下，越宽敞，干燥而带腥味的暖风从深处吹上来，掠过李复冰冷的脸颊，逃也似地往背后的出口窜了出去。

不到半株香的功夫，隧道便到了尽头，入目竟是一个十来步宽敞，约莫三五个房间大小的石室。石室上接岩顶，下铺石砖，壁上四五盏碗口大的油灯上点着拇指粗细的小火苗，随着不知哪吹起的腥风一跳一跳的，把李复的影子照得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如同鬼影一般。

而石室的壁上，却开着三个洞口，里面皆是漆黑一片，不知所向。

究竟师父会被关在哪一边呢？

李复站在石室中央，面对三个方向，顿时有些迷茫起来。

正在思索的当下，刹那间，眼角余光扫见一道灰影闪来！

速度之快，再加上室内昏暗的环境，真犹如猛鬼拍脸，噬魂而来。

幸好李复始终保持警惕，早有准备，顺着对方袭来的方向横迈一步，回手就是一棍刺去——回马枪！

那灰影似是惊讶会有这么一枪，不及变招，二指成戟，直戳棍尖。

“啪！”

柳木长棍竟被对方用手指硬生生削去一块，碎片激荡到壁上，打翻一座灯台。

灯油流淌到地面上，遇火起燃，瞬间把这不大的石室照得亮堂起来。

明亮的火光下，石室内的两人正斗得灿烂：李复一杆木棍做钢枪挥舞，像盘蛇绕身，守得严严实实；而那灰影则上下腾挪，指风如剑，招招要命。

百密终有一疏！

李复连挡两指，觑见难得漏有空隙，便是转手一枪刺去。谁料这恰恰是对方故意卖出的破绽，让过棍尖，一指反身戳来。

左臂的“曲池穴”一阵疼麻，顿时萎靡无力，撒手松枪。刚想撤步回防，肋下又中一指，剧烈地刺痛麻痹了半边的肺叶，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给压制了。还没等喘上气来，腹部再中一腿，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撞到石壁上，再缓缓滑坐下去。

那灰影见一招得手，也不再追赶，气定神闲地慢慢踱步上前。

“啧啧啧，真没想到啊，老娘等了半天，来的竟然是你？”

灰影步入火光之中，那张干瘦惨白的脸上，细长刻薄的眼睛半咪着，深陷的笑纹和单薄的嘴唇凑起一个让人发寒的笑意，面对地上的李复，有如猫戏老鼠一般。

“呵，轸大姐，没等来情郎，是不是很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李复龇着牙，调笑得说着，忍着肋下和腹部的疼痛，勉力将紊乱的气息平复下去。

“臭小子，手上功夫不行，嘴上倒是挺硬的。”轸大姐看似悠闲地剔着指甲上残留的木屑，但一双细眼却一直死死盯着，“那看来昨天夜里，摸进来探门的，也是你了？哼，亏得柳仆那老鬼，还一直跟我说是金刚门的人，真是头猪都比他聪明。”

“......”

“不说？也罢。等我把菲儿那小蹄子抓回来，好好招待一番，看看她是不是也这么嘴硬。”

“冲我一个人来就好，这事，与她无关！”李复背靠墙，咬着牙，缓缓地站了起来。

“现在你护着她，那晚她护着你，呦，你们俩还真够郎情妾意的。”轸大姐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倒是要星仆那又瞎又哑的家伙好好瞧瞧你们这对狗男女，看她教出个什么货色来，还好意思老在宫主面前邀宠不！”

“你要敢碰她，我定会要你生不如死！”李复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

“生不如死？哈哈哈！”轸大姐以袖遮嘴，大笑起来，那瘦小的身子如弱柳般摇晃起来，“就像里面那老鬼一样？”

“老鬼？你们到底对我师父做了什么？！”手紧握着木棍咯咯作响，唇上沁出被牙齿咬出的细血。

“师父？”轸大姐听到这词，眼中寒光大盛，那细长的瞳仁似乎一下子瞪圆起来，仿佛闻着了血腥的饿兽，“那看来，他嘴里撬不出来的东西，或许能指望你咯。”

“等你到了地府，我一定烧给你！”李复重新站了起来，但左臂依然无力低垂，只得单手持枪，摆了个下三路的守势，棍尖直指。

“找死！”

一言既落，轸大姐腾空而起，平地起风，将地面上猎猎燃烧的火头瞬间打熄。

“杀！”

一棍刺出，如使点钢长枪，李复将胸中怒火和毕生所学，孤注一掷。

......

御座前。

禁军军士正拖走一具具血淋淋的太监和宫女的尸体，但一滩滩刺眼鲜红的血泊，还有角落遗留的残肢断肠，在空旷的地面上，却越发显眼和突兀。

徐知诰双腿叉开，很不文雅地坐在御座下的台阶上，手里拿着酒樽，还是那刚才皇帝分酒的御杯，嘴里慢慢地喝着，眼中远远地望着。

广场上，文武百官的骚乱正在被镇压，忠于杨家的老臣，植根于江淮本地的门阀，还有些个高喊忠君报国的愣子，只要自己手里有兵有将，无论谁出头，都能一棍子打下去。

一阵冷风，卷起血腥的气味，直钻鼻窍，引得身上一阵寒颤，也把徐知诰从志满意得的遐想中拉了回来，把目光归位到匍匐于自己脚边的杨溥身上。

冕冠上的珠帘悉悉索索地抖着，那厚重结实、华丽堂皇的衮服包裹下的身躯也在颤抖着。

“陛下，很冷么？”

“是，哦不，不，朕不冷，不冷。”杨溥连头都不敢抬，身子却越发抖得慌。

“要不，我也分你半杯酒，喝着取取暖？”徐知诰把手中的酒樽在他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