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江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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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府,十年了,我又回来了。
李复抬头看着城门上的是三个斗拱大字,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十年前,秦彦昭为了他,出生入死,留下一只胳膊才换得两人离开;如今,十年后,他为了秦彦昭,又回到了这里。
“走开!走开!别挡着道!”
一声叱喝打断了李复的追忆。
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皂衣家丁拿着鞭子在抽打着停驻在路上的人们,驱赶他们散开,好为后面大大小小地马车让道。
李复很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径,刚想上去理论理论,旁边一个老头子一把把他拉住,往后一扯,堪堪躲过兜头的一鞭。
“你这娃儿,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回碰到这种咬人的疯狗,可要记得躲远点。”老头一身的粗麻布打扮,破破旧旧的,皱着眉头,絮絮叨叨地说道。
“多谢老丈。”李复对着老头拱手一礼,然后问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赶在城门这么猖狂?”
“外地来的?”老头上下打量了下李复,扭头看了看还在那吆五喝六的马车群,说道,“这家听说是北边来的什么尚书一家,从大晋那边举家迁过来避难的。”
“北边?大晋?”
“没错!就是那个和契丹人为虎作伥的大晋!”旁边一个年轻人接过话头,看样子像是个落魄的读书人,“石敬瑭好生无耻,竟然认比他还小十多岁的契丹皇帝做父亲,自称‘儿皇帝’,还不惜举全国之力来讨外族之欢喜。在北地,刮土三尺,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美艳女子,全都往契丹人的帐篷里送。但凡有些许羞耻之心的好人,都不愿在这种狗皇帝手下做事。所以,开春以来,不断有前朝高官、财主大户等,举家南下,迁到我们这安稳的吴国来定居。”
李复一边听着,一边看着那马车群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城门堵得水泄不通,撇了撇嘴:“看来,北边下来定居的,也并非全是好人吧。”
正当想着怎样才能混进城门的时候,一阵烟尘滚起,一队人马精神抖擞地从城里奔来。为首的骑手顶盔披铠,头上的缨和背后的披风一样鲜艳,二十出头的模样,浓眉大眼,英姿飒爽。
“你们在干什么?哄堵城门,找死啊?”那小将军立马横在城门中央,马鞭指着刚才用鞭子驱散人群的家丁,大声喊道。
马车群中走出来一位老苍头,趾高气扬地应道:“我们家陆尚书要进城,你赶紧让人把路给清开了。哎呦——”
老苍头话没说话,脸上就多了一条又红又粗的马鞭痕。
“什么陆尚书水尚书的,在这江都府,全都得听我姓徐的!”小将军一口痰呸在他脸上,挥手招呼着身后的兵卒,“上!都给我打出门去!”
后面的兵卒一听到长官号令,好似猎犬听到了响哨,纷纷掏出马鞭、哨棍、朴刀,对着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家丁们没头没脑地打了过去。但看来这远道而来的陆尚书也非是个等闲之辈,从马车丛里出来几个好手,带着家丁竟然敢迎着官军推了回去。顿时,整个城门下都乱成了一锅粥,家丁、兵卒斗成一团,虽然双方都没用利刃,但拳来脚往,鞭去棍挡的搅成一团。而周围的观众,本地的、外来的,则各自站边、喝彩、咒骂。一时间,场面热闹得堪比庙会、灯会。
李复趁着混乱,抽了个空隙,溜进了城门,赶紧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江都府,旧时的扬州,不愧是六朝烟之首,景色醉人,人醉人。
当年被绑到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小,而且被圈在聚贤庄里做人质,而如今再次步入故地,李复这才发觉自己第一次真正地认识了江都。
抬头看着鳞次栉比的屋檐,高耸叠瓦、白墙红砖的是高门大户的豪宅,檐下大红灯笼高挂,门前人高的石狮子霸气十足,就连门口站着坐着的家丁、司阍都是趾高气扬;而那边飘台骑楼,彩灯晃摇的是酒楼,门前的两个小二热情洋溢地招呼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斗酒行令的声音从里面混合着酒香往外涌;再远点,四角檐,粉红灯笼的是妓院,一楼的龟奴点头哈腰地称呼着登门入内的才子和财子,而二楼的清倌人、红倌人手帕、媚眼不要钱地往楼下抛,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而街上的行人,真可谓是摩肩接踵,虽然还不是中秋、上元等佳节,但出来走动游玩的人一点不少。吴越的入秋,天气最是怡人,街上既有穿麻布短打的力夫,穿薄纱襦裙的姑娘,又有长衫斯文的儒生,貂皮犀带的富豪。但无论哪种人,脸上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全然不见从北方一路过来所见那种人心彷徨、无奈而麻木的神色。
李复一路走来,一边感慨着这吴国地界的繁华安定,一边四下搜索着自己要寻找的目标。
“什么?紫嫣楼?”
一个打扮富贵的路人被李复拉着袖子问了一句,疑惑地将李复上下打量个遍,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破烂样,还去紫嫣楼?还是赶早去宏福楼看看有没些剩饭剩菜吧,去晚了估计连潲水都没口热的了。还紫嫣楼,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一个乞丐要去紫嫣楼!”
李复低头看了看,现在的自己还真的跟乞丐没什么两样:脚上的鞋子早就破了,路上用草勉强把鞋底扎了扎,打了个结,身上的衣裳脏臭就不用多问了,看看躲着自己走的路人就知道了,而且半个月来翻山越岭的,早就破得离兜裆布差不远了。
再晃晃兜里,仅有的两个铁钱铃铛作响。出发的时候就没带盘缠,一路过来,李复挑了几家风评不好的所谓为富不仁之辈“借”了些银两,还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但吃吃喝喝地十来天,早就坐吃山空了。
翻遍全身,最值钱的也就是脖子上挂着的这枚金钱了。这金钱,就是当日挡下李绍宏夺命一箭的“暗器”。二指宽窄,半分厚薄,金光灿灿,原本中间应该还有图案或者铭文,但恰好被那一箭洞穿了。于是李复便用根绳子穿了起来,挂在脖子上当护身符使,毕竟当年就是靠它才捡回一条小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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