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染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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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依旧。
没有了狂风的助虐,雨水失去了先前的暴躁,转为连连绵绵的哀怨,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水雾蒙蒙的屋檐、城墙、树林、江边......
大江迎合着雨水,翻腾着江心的漩涡,扬起厚厚的白沫,大声地哭嚎着。
李存勖站在江边,眼光随着江水漂往下游。身上的内劲敛去,雨水打透了暗金雕龙的劲装,上面斑斑的血迹和裂穿内衬的创口,记录着之前那生死一线间的战斗。
“皇上。龙体为重啊!”
李绍宏从身后追了上来,待不及压住紊乱的呼吸,连忙把一张大伞撑开:“秦逆已断一臂,而且身中数箭,还带着个孩子投入江中。如今暴雨倾盆,江水暴涨,水中漩涡急流甚多,两人断断无生还之理......”
“啪!”
李存勖转身就是一个巴掌,力道之大,将李绍宏几乎抽离了地面。
大伞掉落到江中,转眼便被漩涡所吞噬。李存勖看着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绍宏,眼神如同被雨水冲刷的脸庞一样的冰冷和苍白。
“回禀皇上,末将已派人前往下游搜索,一有消息便会立刻回报。”黑鸦卫也终于赶到,带头的过来说道。其他人四下散开,持刀搭箭地警戒着。
“方才院外发暗器之人呢?”
“请皇上恕罪!留守聚贤庄的黑鸦卫将附近一片的民宅都搜过了,没见任何踪影。”
李存勖心烦地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片刻过后,没等来下游的回报,却等来了城中守候的黑鸦卫。
“皇上,吴国都巡的人马来了,这下刚出城门,离此地还有二十里。我等是否需要摆驾?”
李存勖看了眼旁边的侍卫,手里捧着一杆银枪。之前就是这最后拼死的离手一枪,才为秦彦昭和那孩子赢得破墙而逃的机会。
李存勖似乎没有听到黑鸦卫的敦促,只是定定地望着江面,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射那一箭?难道你认为朕会输?!”
“奴婢不敢。”李绍宏依然跪伏地上,头都没抬,鼻子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和着雨水在滴。
“不敢?不敢。不敢!哈哈哈......”李存勖大声长笑,转身背手离去。
笑声仿佛还在原处回荡,但江边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地上少许的血迹和压倒的野草,丝毫不见有人曾经停留过的痕迹。
一条老狗从半人高的草丛中钻出,四下嗅了嗅,然后丢下嘴里叼着的肘子,向着江边大声吠了起来:“汪汪汪!”
犬吠声被卷进江水里,往下游奔去,离开了这里,去到很远,很远......
......
出龙沟。
原本这山沟并不叫这名字。相传中唐时期,有位县令微服到此一游,雨后在沟中看到有彩虹从浓雾中跃出,犹如龙腾云海,便一时诗兴大发,做了首不咸不淡的绝句。在诗里,把这土得掉渣的山沟唤作“出龙沟”。再后来,诗没留得住,但出龙沟这名字倒是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本来这可算是个曲径探幽的好景致,但现在的年头,兵荒马乱,保命尚且不易,还有谁有着闲情逸致到这山沟沟里吟诗作对?如此一来,倒成了个避世安居的好住处。
夕阳西下,晚雾开始从林深处漫起,归巢的鸟群叽叽喳喳地在空中低飞盘旋。
田里,收割后的田地刚刚焚烧过,一个独臂的长发男子正用犁耙把草木灰翻盖到表土下。男子一边干活,没隔多久便直起腰来,往田埂上通往沟外的小路上极目眺望。等到落日压到了树梢顶的时候,男子笑了,终于在视野里看到了一直等待的身影。
一个身及男子肩高的大孩子,从小路远处蹦蹦跳跳地飞奔了过来。
“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男孩把手背在身后,扬起头笑着问。
“猪头肉?”
“不对。”
“卤水鹅?”
“不对。”
长发男子假装在空气了嗅了嗅道:“那,一定是烧羊杂了。”
“都,不,对!”男孩拖长了声调应着,从背后掏出一个酒葫芦,摇了摇,里面半满的液体晃朗晃朗地响。
男子忙不迭地接过酒葫芦,一口咬开木塞,凑在壶口上深深地一吸,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好酒!”
落日终于沉到了树林深处,圆月接替了夜空。
简陋的茅屋前,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烤得油脂滋滋作响,香气伴着熏烟缭绕。一旁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在喝酒,小的在吃肉。
火光照着那长发男子的脸庞,虽然一道刀疤从左脸破下,而且岁月的急行翻深了脸上的皱纹,但依稀还能流露出当年在“聚贤庄”的英气——秦彦昭。
秦彦昭闭着眼睛,好一会才不舍地把嘴里的酒吞咽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一旁的男孩嘴里塞满了兔肉,邀功似地鼓着腮帮子说道:“那当然!我可是每天一壶一壶地凑,足足半个多月,才从馆子里的剩酒里凑出这么半葫芦的。”
秦彦昭闻言,轻轻地抚摸着男孩的脑袋,眼中尽是惋惜:“可是委屈你了。”
男孩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委屈。只要师父你......”
“你叫我什么?!”秦彦昭双目一瞪,装做生气模样。
“伯,伯父。”男孩不满地嘟囔着,“我们都躲到这山沟沟里快十年了,用得着那么小心吗?我还是喜欢叫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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