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郑医生的十字路口（2/2）

小郑这一口下去，杯子里已经去了一半了。“痛点老弟，我一直铭记着我的毕业誓言‘我自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遵师守纪，刻苦专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学的神圣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全社会的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的身心健康奋斗终生’我没忘记，全没忘记。自问一直也是恪尽职守。这个病人的死亡，整个过程我仔仔细细地、像过电影一般、想了一遍又一遍，就没有想到哪里我有疏漏。当然，他家属的心情我是能理解，但这样的过激行为也很让人心寒。说实话，死亡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无论是家属也好，医生也罢，都是这样的心愿。可医生不是上帝，有很多的时候尽管自己是多么想把他从死亡线上给拉回来，可那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人类还有很多的局限，有很多我们自己不能认知的东西。医学也是一样啊。在很多的病痛面前，我们有时也是束手无策。可我们医生也是人啊，兄弟，这也会疼。”他用力敲打着自己的心口，一仰头又大喝了一口。

萧潇赶紧给他倒好了小酒杯里，把大杯的挪到旁边去了。“不知你听小雨说过没，我们这个行业就是活到老要学到老。因为知识要更新，人类在发展。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为患者服务。我们也是在竭尽全力。”

他又抓起酒杯准备往嘴里灌，萧潇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喝了老哥，如果认我这个老弟，就先吃吃菜。”

小郑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老弟，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不想离开医院吗？我就是在反思、就是苦想。我想抢救时的整个过程；想着这个病人从入院到现在的所有病情；还想着自己心里的无奈和无助。老弟啊，有时候那种无助就像有把刀子捅着你的心，疼啊。”

宋萧潇看着小郑医生一脸的痛苦，这劝是劝不住了。他索性给自己倒了两小杯酒，“来，大哥，小弟敬你。无论结果怎样都请你相信，绝大多数的患者还是很感激你们的努力和付出的。说实话没认识小雨之前，我也是对你们这个行业有些看法。可现在我作为你们的家属，切身体会到你们工作的艰辛和不易。从昨晚到现在，看见小雨那害怕无助的样子，我的心也好疼好疼啊，老哥。可你要向前看，因为你们的工作很有意义。”

小郑医生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他有些朦胧了，“这话没错，兄弟。所以我们就更加的兢兢业业做好每天的工作，这也是我坚持下去的信念。我不是有好些的同学改行做其他的事情了吗？可我还在坚守心中的那份神圣。为什么呀，老弟。因为我从小就下定了决心要做个治病救人的好医生。”

小郑说着说着把头埋下没声了。萧潇看见他的双肩在微微的颤动着。心想让他发泄发泄也好，憋在心里更苦。

好一会，小郑擦了擦眼泪，平静地看着萧潇：“老弟，知道我为什么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医生这个行业？哪怕再苦再难都不改初心？就是有件事影响的我，一直憋在心里难受啊。这事连梅梅我都没法开口。伤心啊，不敢提起。我有个妹妹，从小特别的粘着我，我到哪她到哪，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那时父母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大多数时间就我领着妹妹在家。在她5岁那年，特别爱摔跤，一不注意就摔倒了。我那时也小，知道什么啊。就以为是妹妹不好好走路。刚开始家里大人都没引起重视，直到后来她的两个眼睛都接近失明了，我爸爸才发现不对。带到县医院里去检查，医生让我爸爸把妹妹直接领回来了。是视网膜细胞瘤，癌细胞已经侵入脑部。如果，我说如果早点发现，生还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没过两个月妹妹就走了，就这样的走了，走的是那样痛苦不堪。那年妹妹才五岁，我八岁。从那时我就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当名医生！一名治病救人、不让妹妹这样的悲剧重演的医生。我知道妹妹在天上看着我呢。”

小郑说到这两眼发直，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着。萧潇心口也是堵的厉害，没想到他的心里埋着这样的辛酸。妹妹的病逝对小郑医生的触动很大的。这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萧潇主动给小郑医生倒了一小杯酒，“老哥，来干了这杯。愿天堂里没有病痛。”

小郑医生仰天长叹，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心情不好加上酒精的作用，眼睛空洞而迷茫。“我大学里住上下铺的兄弟是市一家三甲医院的泌尿外科副主任。那天他当班时，有个外地来的五十多岁的父亲满脸沧桑，求他救救自己的女儿。我同学看了那女孩的病历，肿瘤的位置在血管外一点，确实不好动手术，风险极高。所以被多家大医院婉拒了。看见我同学也摇着头，那老父亲跪下了。权衡再三，我同学答应试试，他说他也是个孩子的父亲。在那老父亲同意不能保证手术中的安全前提下，我同学走上了手术台，”小郑长舒了一口气，本来就落寞得眼神里透着更多的无奈和悲凉。

萧潇知道，现在就是要把他藏在心里的那些压抑的东西全部爆发出来。就静静地听着，等待小郑的倾述。

“你猜怎么着？结果手术非常成功，那个肿瘤被完整的剥离出来了。本来是皆大欢喜。都已经告知外面守候的家人，手术成功了。可谁料到就在缝合时，血管毫无征兆的破裂了，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结果可想而知，人还是走了。”

小郑医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面。看起来他是在讲述，还不如说是喃喃自语：“这时那老父亲不依不饶了。老家忽拉拉来了一大群人，有在院门口拉横幅的、有堵在同学上班的路口、诊室门前的，干扰正常的接诊秩序。他们断断续续闹了一年，卫生局、派出所都干预了好多次，但都没有得到最终的解决。我同学因此患上了忧郁症，有天走上了他们医院的楼顶飞身跳下。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女儿和同为医生的老婆。”

好久小郑埋着头没有说话，萧潇心里也酸酸的。他伸手在小郑的胳膊上拍拍，找不到任何的语言能安慰他。

好一会，小郑抬起头把手一挥，似要赶走那些个阴霾，他对着萧潇说：“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了。兄弟，听哥一句话。小雨是个不错的女孩，好好对她，不能辜负她。我对梅梅也是，有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萧潇给小郑医生夹了菜放他盘子里，一边对他说，“你早就对我说过了，我会谨记大哥的教诲。现在，你快吃些菜垫垫肚子。”

小郑抓起面前的酒杯又一口喝干，“那就听她们的话，不要违背她们的意愿。梅梅想办个盛大的室外草坪婚礼，我一开始就很反感。结个婚搞的那样的兴师动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搞的自己像个猴在被人耍。这里办完，还要去她们家办；她们家办完还要去我老家办。兄弟，想想我头都疼。可女人这辈子也不容易，又是自己最看中的时刻，想咋地就咋地吧。唉，老弟啊，梅梅跟着我也不容易，我太那个大男子主义了。不像老弟你那样的细心。她经常说我是病人第一，她第二。我有愧啊，兄弟。我算是想通了，想通了…我....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这下我要好好休息，休息，什么也不想，好好陪陪她。兄弟，我....心里堵，堵的慌，”小郑说着又端起酒杯要喝了，萧潇没有办法，只能趁他不注意把白酒换成了白开水。

“兄弟你知道吗？我们医院要不是三楼有个平台，平台，唉......怕是连梅梅我都保护......不......了”他端起酒杯又一口喝干，醉眼朦胧的看着萧潇“呵呵，被保安从三楼用.......梯子.......你想不到吧........老弟…呵呵，梯子…下来的。”

后来，梅梅姐办好事情过来和萧潇一起把给他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