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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我只是还没能接受，一个自己刚感到一点信任的人，这么快就被抓到尾巴，露出了马脚。”

“人心本就难测，何况是更懂伪装的异人。”

我抬眼看着他，那条断臂上被撕裂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流血，外衣只濡湿了一小片斑状的暗红，勾起了记忆。

“看着我干什么？”江询笑笑，“我身上有答案，还是你对我有所图？”

“我不知道现在说是不是合适。”我望向他的眼睛，如一潭浓墨，沉不见底，“有件事，我想从你身上找到答案。”

“我身上？”他一副不明了的样子，笑容还在，语调也上扬，持续了短短几分钟的正色又消失了，换回那副总带着戏谑的神情。

“你说人心难测，说异人更懂伪装，那你是不是也一样？”

“那要看你怎么看我。”

“你希望我怎么看？”

“也许……”他把头偏向一边，手指绕了一圈，敲在杯口，带着某种诚恳般看着我，“闭上你的眼睛。”

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衣领上，手腕却被他握住，平声问道：“闭上眼睛，我怎么看得到？”

江询坐着比我矮了一截，我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看他，抬起的眼角带着蛊惑，存在感极强地对人宣示这里藏有宝藏，邀人挖掘，之后引入陷阱，灰飞烟灭。

他是个危险的人，可我却管不住自己，想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眼见不一定为实，闭上眼睛，你可以用点别的来感受。”江询轻声道，像某种暗示，把我的手往他左侧胸口的方向压了压，“你的感官不是很灵敏吗？”

我被他引诱，下意识地用了一种术士的方式去感受周围的事物，隔着衣衫，他心脏的位置是鲜红的，手指触碰的地方温热，那种气息平稳而坚定，执着地可怕，孤注一掷，隐含了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我感觉汗毛倒竖，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定定神，让自己清醒一点，说：“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你早就清楚你身上尸斑的事情。”

他没有否认，“任何东西都不是白白得来的，这就是我生存的代价。”

“我不明白。”我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问：“你……已经死了吗？”

江询低笑一声，看着我说：“大概吧，只是因为死得不甘，所以才拖着这么一副打满补丁的躯体来找你，希望你能帮我了结余愿，帮我做一副棺木，好让我死得安宁一点。”

我被他噎住了，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话好笑，离开他身边到一旁，不再吭声。

江询眉眼温顺，对我道：“沈清，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怀疑我，跟我对峙。”

“你又想说什么？”

他脸上笑容的弧度变得真心了一点，说：“你在询问，而不是质问，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试探只是想了解我更多，因为在你心里，我们已经是同一条路上值得彼此信任的人。”

我说：“我从没这么说过。”

江询仍笑道：“可你是这么做的。”

我不再说话，他说：“沈清，我说过，关于我身上的事，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一点点全都告诉你，所以你不必着急，当下更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应对司徒家。”

说完，他忽然想到点什么似的，对我说：“还有你那个小徒弟。”

我挑眉，“子未？他怎么了？”

江询摇头，说：“他具体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这几天太反常，做事鬼鬼祟祟，心不在焉，你们才刚一起回来，在你跟唐刈说话的时候，他一个人又从后窗离开了，你现在可以去他的房间看看，里面是空的。”

我直接就要往外走，江询在背后拉住我，对我示意窗口的方向，“从这里，我带你过去。”

我没有拒绝，跟在他身后，靠近窗户才发现要从这里到另一个房间并不容易，中途险些踩空，被江询拉了一把，才有惊无险地进了子未的房间。

房间的陈列摆设跟我住的那间都是一样的，但我一进去就闻到隐隐有一丝奇怪的气味，想到上次在他身后所见到的一片羽毛，低头往地上看了一圈，也不见有什么东西，桌前的椅背上搭着一件他的衣服，我捡起来看了看，所有的东西都很正常，只有子未的的确确是不在房间里的。

我们两个在沈记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即使有时对对方在做什么会有好奇，也都会尊重对方的隐私，这会儿我偷偷进他房间已经很不好，我也没想再去翻他的东西，正要跟江询说先回去，等明天子未回来再问问他去了哪儿，谁知还没开口，一旁的柜子里便传出一串摩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