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久别重逢·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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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得不巧，错过了上午一班船，如今只能坐在酒肆里干等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与山上光景全然不同。

辰时三刻，山上的诸位同门应已在前山顶上练剑了。半月后便是春季考核，这段时日，更是忙碌。

而我……

前些日，鸿蒙殿上。

“上清宫第十七代弟子秋水听令。次日起三月光景，特允你下山历练。”

我跪谢师父，又问：“不知此番师父遣徒儿下山，所谓何事？”

师父摆手，一旁剑童递上锦囊，见状，是要我自己按囊中指示行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第一次接到正儿八经的任务下山，又躲过了春试，虽说——这任务，实在与所期望的有些不同。

师父命我走一趟苍梧，替他取一件东西。

本以为是什么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大事，结果不过是替他老人家跑一趟腿。不过话说回来，师父门下弟子这般多，我又算不得出色，若真是什么有意思的美差，又怎会轮的上我？

说来也是惭愧，入上清宫十年，原先抱兼济天下之想，如今却是苦练十年，才领得一个跑腿的差事。

无奈以茶代酒，自饮消愁。

可放下碗时，却见一抹熟悉的白衣飞快闪过巷角。

昨夜夜里辗转反侧，至月中也未眠。

依稀听见蝉鸣之声。片云拂月，眼前渐暗而明。

似有仙人着一席白衣，踏月而来。孤月之下，独立苍茫。

剑出鞘，霜华起。他扬眉轻笑，一剑刺入夜色。

夜色沉沉，了无星辰。其人孤白一点。

剑光破空，自刃尖渐染墨色，似蛇生鳞甲，结满剑身。

天河水帘倾下，遽然砸下一片银光。

他旋步，剑挽半弧，浸湿半身。衣下透出肤色。

广袖凝水，忽荡至眼前。凉风迫面，吹开周身迷雾，现出他已在眼前的身影。

地上迤逦水痕，渐失踪迹。

剑指喉间，顿生寒意。

黑刃竟似飘羽轻柔。

“一招。你输了。”他收剑时，扬了一滴血珠，鲜红落而溅起，恰似开。

剑上褪了墨色，滑入鞘中，映月生十字光点，留于鞘上。

光点闪动，细看才知，原是线结。结上吐丝，恣意蔓延。

一丝缠住双眼，刺目之白也成幽黑，暗潮汹涌，磷火颤动。

丝线飞旋之声，如惊叫悲啼，倏然喧腾。

闭眼却见，水帘之下，他不屑言语，径自转身离去。

踏月而来，乘月而归。唯半身浸水，长袖垮下。

“苍梧——”耳边语声呢喃，“罗浮山下……”丝线缠成蚕蛹，再听不分明。

“再战。”鬼魅般的啸声之中，他语声直传心底。

好生相似的白衣……我下意识摸了摸喉间，分明没有伤痕。何况，我要去苍梧的事，除却师父知晓，再不曾与旁人讲过。

应是梦境，应是梦境。定是我昨日未能睡足，魔怔了。也或许今日心神如此恍惚，还在梦中呢。常言人生如梦，说的可是这样的恍惚？

但枯等至下午也是无聊，倒不如跟上那白衣，一探究竟。

我留了几个铜板在桌上，向那白衣人奔去。

他戒心很重，兜了几圈街巷，一路走走停停，忽快忽慢。只是好几次我想绕到他身前看他的容貌，都未能成功。我却越觉他身影眼熟，似同是上清宫弟子，门中见过，却认不出是谁。

抬起头，层云遮了阳光，竟似要变天了。

忽而灵光一闪，不敢再跟上前。为何，我明明在跟踪此人，却好似被他溜着，虽未跟丢，竟不能够见他一面。若说此人道行弱于我，绝无可能。

他多半早发现我，却想引我到某处。不辨对方是敌是友，贸然前去，实在不妥。

一道黑影自低空掠过，定睛一看，原只是只落单的燕子。

但环顾四周，陌生的街巷，陌生的牌楼，相似的人来人往，叫卖吆喝，讨价还价。

我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人群退向路边，马车轴轮辘辘，缓缓过街，我垂首踢开路旁石子，再抬头时，马车终于行过，白衣人却失了踪迹。

也罢，空忙一场，却是消磨了时间。自此赶回渡头，也不知要多少时辰，若是再赶不上下午的船，明日可又要早起一日。

本想拉个行人问路，不意一道明光风驰电掣，破空而来，剑气擦身而过。

我几是吓得愣住，好快。若非学过些武艺，寻常人怕是连这人都影子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