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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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家都知道王虎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金龙堂其实实在不是一个地名。

金龙堂，以祝金龙为首，几十年来在天澜市地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左右着这城市阴暗面的一切。那些在城市光鲜艳丽的表面下掩盖着的另一面，数十万人口游走在法律边缘，有的为了一日三餐，有人为了出人头地，各怀着不同的目的在这王法所不能及的地方谋食；但江湖传闻，不管你挣了多少，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金龙堂的。虽然这一点未经证实，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金龙堂的名头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诚如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唐文龙所言，这种所谓的地下秩序，迟早有一天会崩坏、灭亡，问题只是，在那之前，有多少人能承受这种变革的阵痛。

就金龙堂而言，目前也面临着极艰难的选择——到底是全面洗白从此不再问江湖事，从此不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买卖；还是保持传统，努力在其中寻找一个平衡点。相信不仅是金龙堂的龙头老大，就算是全球赫赫有名的那些黑帮头子，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

所以日前的金龙堂，长日在其中坐馆的也并不是那个众所周知的负责人——祝金龙，而是在兄弟中排行第三的沈万田。

为什么是他？沈万田觉得这个问题相当幼稚。论实力，论胆魄，论计谋，论付出，不是他沈万田还能有谁？兄弟几个就不说了，单单就那些老爷子，什么江湖前辈，从来不劳作不付出的，每次开会都居高临下似乎高人一等；还有那如吸血鬼一般的唐家，他们何德何能，有何贡献，以沈万田在金龙堂的地位也没看出唐家给了自己什么好处，就每个月从堂口拿去半数以上的收入？

沈万田并没有改变世界的大志，但是他却想改变金龙堂。既然大家都说洗白好，好的，你们去洗白，洗完了剩下的这摊子事总还得有人来做，这社会上那么些无业青年仍然在街上游荡，那么些黄赌毒之类的非法事业仍然需要人去统一经营管理。每念及此，沈万田都会有一丝舍我其谁的自豪感。跟祝金龙识于微时，觉得他确实是个运气极好的人，每次想做的事情最后都如愿以偿；然而不是自己处处维护他帮着他，他能有今天的地位？既然到今日你嫌弃这门饭，那也好，你去做你的干净人，剩下这门生意这片天地，我沈万田一力承担。

所以与那几个兄弟都唯祝金龙马首是瞻，一心想跟着祝金龙洗白，脱离地下世界的心态不同，沈万田可是一心想把这项事业做到极致。好吧，你们要去上流社会，去吧，没事，这下面有兄弟我看着，大家眼不见为净。这就是沈万田的想法，而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近几年来，说起金龙堂“四大金刚”的人越来越少，而道上怕的名头就是金龙堂的沈三爷！

正因为如此，祝金龙不用说了，那史国柱、王天衡，平日里都不会再来堂口，除了开会分钱，一年里难得见几次面。想到这里，沈万田又笑了，说得清高，说想划清界线，分钱的时候怎么又没听你们提过？

然而令沈万田没想到的是，捞偏门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这一天，正在堂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账本。茶，是顶级的雨前龙井；茶叶倒也罢了，那泉水，可就是西湖西岸风篁岭上龙井泉的泉水，每隔两日空运过来的。总觉得这样喝茶能让自己心身宁静，与世无争，所以才不惜重金，动用了一切人际关系，才能保证到茶源水源。

然而事实证明再好的水，再好的茶，也不能左右人的心情。当沈万田听到独生女沈梦婷去世的噩耗时，手中那个从赵构手中传下的汝窑茶碗马上掉在地上碎碎平安，然后那一条缝的小眼睛里掉出几滴浑浊的老泪。

自从老婆死后，这独生女就是自己的心头肉，是自己的全世界。那个美丽得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的女儿，自己的心头肉，从来没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她是那么美丽，又那么自我，仿佛一朵白莲开在这乱世中，一尘不染。然而突然间，这世界就这么崩塌了。为什么是她？不错，她反对自己从事不法的产业，这些事由来已久，大家都心照不宣，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说起来关起门是一家，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对付自己的父亲。那又为何就这样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自己堂口肯定是不可能啦。难道是那些人？

想到这，沈万田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年老婆就是因为不肯跟自己一起去逃亡最后被对头杀害了；而今天，如果女儿又是因为自己的事业而被杀害的话，那会是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