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缺乏自信（2/2）

自从那次遇到那女子，柳三象改变了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内心世界里确实需要一个人，原来，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在县委大院里，和李县长关系是那样亲近，这样想来，原来是人的位置不同了，心态跟着发生了变化。过去有人开车接送他上下班，稍有怠慢，那是人家工作失职。现在那些人已经不是他手下人，彼此不再存在工作关系，还有哪个会开车接送你呢。柳三知道，现在，用个车还需要有领导指示有吩咐，同时也是看在过去的情份上，你哪里还好意思摆领导架子？坐个车子，还得别人施舍，并动用过去的感情，确实已是权威扫地。

有一阵子柳三感觉自己的政治生涯结束了，天天在家喝闷酒。

想当初，刚来墟圩子开发区的时候，真是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现在，突然觉得有人把权力让出来，一时难以接受。好狠斗勇的都阵亡了，仗义执言的都满门抄斩了，剩下都是顺民的后代。有个寓言是这样说的：狼每天要吃一只羊，又不想羊群反抗。它把羊群分为胖羊和瘦羊。想吃瘦羊时，就问胖羊群：我是不是应该吃掉一只瘦羊？立刻得到胖羊的支持。想吃胖羊时，就会站在瘦羊堆中如法炮制。最后只剩下一只羊了，这只羊觉得狼已无法选择，便自己走向了狼。我一直想写一点东西，包括把你这一代人的悲欢离合。其实苦难并非真正遗忘，而是变成恐惧进入了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这就是难民意识，哄抢物资、排队加塞甚至闯红灯都是难民阴影造成的，因为你恐惧下一刻世界变成什么，所以只有赶紧抢、赶紧走，再或者多生多育，以求灾难后血脉留存。比起国家民族的灾难，你一点点委屈，算不了什么的。

其实，柳三的办公室设施挺不错，老板桌椅，红木沙发，漆得光可鉴人的榉木地板，装修得豪华气派的墙壁，电脑和传真机等现代化办公设备也一应俱全，比组织部那边强多了。

以前，柳三发现没什么实权的部门，格外讲究门面，职工福利可以不给，办公场所却总是弄得富丽堂皇，倒是大权在握的单位，注意力不在门面上，办公条件能凑合就行。这有点像长相平平的女人，由于缺乏自信，热衷涂脂抹粉，天生丽质的女人相反可以不施粉黛，甚至素面朝天。这也许是人之常情吧，死要面子的人往往没什么里子，有里子的人则底气十足，并不在乎面子。

柳三缓缓朝门口走去。就要去拉门把了，又垂下手臂，一副似有所失的样子。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有些不太放得下。

想了一阵，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掉回头去，一眼瞥见桌上的电话，才意识到是它一直没有动静，而此刻它是最不应该保持沉默的。

现在，没有人打电话的。这个时候，柳三特别相信红荨，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红荨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