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言必由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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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报怨,在江湖的争斗中,并不常见。如果说,这样的争斗是以近乎搏命的状态,只为了争个你死我活,就更难见放生。
毕竟,饶恕一个对自己存着杀心的人,那边如同放虎归山一般。
但在孙作钊恼羞成怒,右掌刁勾,用出十成功力直戳陈玉鲲大椎穴的那一刹那,韩金镛却果断上前。御气尚未散去,纵然是年方弱冠的青年,也能有千钧之力。他抬起右掌,只是轻托,竟然拦住了孙作钊的杀招。
“此人行为固然不是光明磊落,偷袭于我,意图刺杀,我亦恨其不死!”死里逃生之后,韩金镛的脸上微露出笑容,只是想孙作钊说道,“但是,他刚刚的举动虽然为人所不齿,但却盖因对您老忠义。把对自己忠义之人杀死,于您老不利啊!”
孙作钊惊呆了!他之惊讶,不仅在于韩金镛以德报怨,更在于,在须臾之间,这不过二十岁年华的年轻后生,竟然能轻托右掌,便拦住自己催动十成功力的致命一击。
“这孩子的能为,远在老夫之上!这孩子的品行,亦远在老夫之上!”孙作钊刁勾的右掌悬在空中,再用力也难落下,杀掉陈玉鲲已然不能,只能收回力道,他心中暗想,“刚刚这孩子说,不识我的‘螳螂拳’,与我动手难以取胜,现在看来,人家孩子这是跟我客气呢!谁都知道打斗之中‘以我为主’的道理,如果他真要是不理我的螳螂拳,而只以自己的八卦掌向我攻来,以他的内力,我能接的了几招?现在看来,人家孩子不跟我真动手,不是怕赢不了我,而是怕伤了我这把老骨头啊!”
想到这里,年近甲的孙作钊,竟然推金山倒玉柱巍巍下拜,这才对韩金镛说道:“高人雅量,老夫佩服之至!请受老夫一拜!”
可是,韩金镛不过二十来岁,能真让已经年近甲的江湖中成名的人物给自己跪下么。
他连忙伸出双臂,托住了孙作钊的双肘,微微运力,力道竟然源源不断缓缓而出,孙作钊竟然再难下跪。
“孙舵主,哪里的话!咱江湖中人,喜的是忠臣,交的是孝子,纵然他陈玉鲲刚刚之举令我难以接受,但仍然是瑕不掩瑜!”韩金镛说道,“人言‘浪子回头金不换’,他陈玉鲲如果真是已经下决心色戒,又对您老如此之忠心,那咱就当场把这事儿说开喽,只要他不再决意杀我,刚刚之事便就此翻篇!”
“畜生,韩少侠如此雅量,你还有何话要说?”孙作钊张口向陈玉鲲咒骂询问道。
“自然是不敢,自然是不敢!事到如今,我还有何话说!”陈玉鲲依旧跪倒,脑门贴地,刚刚这一幕,他即便没抬头,光听风声,也听得清清楚楚,这阵子,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孙作钊,又瞅了瞅韩金镛,再次磕头,却向着韩金镛,只道,“手下败将,焉敢再度言勇,还要谢谢舵主不杀之恩,还要谢谢少侠相助、求情之德!”
“韩少侠,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孙作钊不理陈玉鲲,却把目光看向了韩金镛。
韩金镛自然是不敢专断,他的双眼,看向了李存义、张占魁和尚云祥。
事发突然,李存义和张占魁,片刻之前,他们还是爱莫能助、鞭长莫及的心境,只道韩金镛这一次是真的没救了,只道这一次将痛失爱徒。那一刻,张占魁的心里已然有了打算,准备这就发动江湖上的挚友亲朋,准备这就拿着中堂李鸿章的手谕,调动河南全境的兵马,杀了陈玉鲲、杀了孙作钊之后,彻底的剿灭漕帮在河南一带的势力。
可韩金镛,却没有给他添这份麻烦。
韩金镛的逃生,不止是令张占魁避免了痛失爱徒,更令他们避免了与声势浩大、党羽众多,在全国各省均有分舵的漕帮结仇。
如今,这仇恨自然是不会结了,韩金镛还帮李存义和张占魁,攀上了这一门好朋友。
见韩金镛望向自己,李存义与张占魁瞬间会意,李存义也看向了张占魁——毕竟,韩金镛是张占魁的高足,即便李存义的年岁比张占魁大,这个主意,依旧要张占魁来拿。
张占魁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要让自己来拿如此令人挠头的主意,微微结巴了一下,只是说道:“啊……啊……这个……要不然,咱们这么办吧!”
不愧是久历江湖的行家,只片刻的功夫,张占魁便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他点点头,只是说道:“按理说,孙舵主,您与我的爱徒交手,既然交手,就生死勿论,如果您把他打了,死伤都只赖他经师不到、学艺不精。可是呢,我这徒弟,有个小聪明,他一来二去用话语诓骗您,令您两次上当,这里面有他的能耐,也有他不厚道的地方。诚然,他做的不到的地方,原本就该我来教育他,要不然他干嘛拜我为师呢!恨就恨在这陈玉鲲,之前的沟通中,他几次三番说自己是个磊落之人,刚刚却行出了如此的令人不齿的行径,这是我不能容忍的。那个场面,莫不说您想宰了他,我也想一掌把他拍死!”
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出在嘴上。张占魁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有情有面,让孙作钊听了忍不住点头。
“但是呢,这事儿有这么一截。他陈玉鲲偷袭的是我徒弟韩金镛,我徒弟刚刚是以‘倒踢紫金冠’的把式,踢走他手中之刀,说句实在话,刚刚那个场面,如果我徒弟在迟一小会儿踢腿,把腿踢得高一些,那踢掉的就不是利刃,而是陈玉鲲的脑袋!诸位别说我是危言耸听,这徒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我知道韩金镛有这能耐!”张占魁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我徒弟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咱这老一伐的老江湖,干嘛又要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呢!依我看,孙舵主,这事儿就过去了算了!”
名师出高徒,张占魁这一番话,令孙作钊钦佩不已。
“还不快拜谢张大侠的不杀之恩!”孙作钊说道。
“谈不上,谈不上,姑且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张占魁把陈玉鲲搀扶起来,说道,“不过,孙舵主,这陈玉鲲的死罪虽免,可活罪却难饶!他陈玉鲲之所以敢这么做,却也因为您日常疏于对属下的管教,这事儿您也有责任!”
张占魁话虽是如此说,脸上却没带出申斥、责备的神色,只是像开玩笑的口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毕竟这漕帮里面,帮众太多,水准难免参差不齐。我看重陈玉鲲办事得力,却有些一美遮百丑了!”孙作钊被张占魁说的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古语有云: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这话有对的地方,也有不对的地方。
李存义听了张占魁这番话,打心眼儿里挑大拇指,他知道,张占魁这是在给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而这就是张占魁能当韩金镛师父的原因,不仅是在能为上服人,心里更有全面的大局观。韩金镛只把这事儿当成了江湖恩怨,而张占魁则在这江湖恩怨中,发现了破解疑案的可能,这一番话既是帮陈玉鲲打圆场,同时,也把这陈玉鲲之责,部分转移到孙作钊身上。
李存义知道,接下来这番话,自己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了!
“孙舵主,咱都是江湖人,江湖人快意恩仇,都是明白人,那咱就明人不说暗话啦!”李存义微微上前迈了一步,朝孙作钊拱手,向太师椅处让了一下,示意大家全都坐下讲话。
孙作钊承让,与李存义、张占魁分宾主落座。
陈玉鲲、韩金镛、尚云祥各归各位,站在了身后。
“说起来,自我们到了开封府当日,便要拍门来找您了!但我们拍门来找您,却不是为了江湖中的私事,而是为了公事!”李存义一边说,一边向尚云祥示意,尚云祥明白师父所指,赶忙从怀中掏出个信封,毕恭毕敬的递到了师父的面前,李存义却示意,让尚云祥把这信封递给孙作钊一观。
“你们现在有公事?你们现在是官人儿?”孙作钊接过信封,只见到那李鸿章的中堂印信,便已经心中有数,从信封中掏出信笺,一目十行只粗略看了一遍,身上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孙作钊站起身,微微拢了拢长袍,掸去了浑身上下的尘土,朝李存义、张占魁深施一礼,说道:“两位,你们看得起我孙作钊,我谢谢你们!你们是中堂指派的官人,来我孙作钊的地面查案子,没用朝廷的身份压我,却以江湖道义相投,就冲你们这仗义,我谢谢您们两位!”
“孙舵主,您先别着急感谢,这事儿与您、与您这手下陈玉鲲,实在是干系重大!”李存义说道。
“怎么,你又瞒着我重新回归草莽,拦路劫财做下了什么大案吗?”孙作钊问道。
“没有啊,没有啊!”孙作钊身后的陈玉鲲,一揖到地,实诚的说道,“舵主,刚刚您在屏风后面也听了,这一案,却与咱那被盗的‘脉门弩’,有偌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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