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追悔莫及(2/2)
“可以!”陈玉鲲点点头,理直气壮的对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说道,“我看您四位绝非等闲之辈,无论您是公开的、还是私下里,随便您查访,只要是我们漕帮里的人,尤其是这华中分舵的,尤其是这两江会馆的,对我的过去都有些了解,他们或是知道一部分,或是全都知道。您可以问问他们,究竟有谁没有议论过我的过去,我又是怎么回答他们的。您可以问问他们,我有没有半点隐瞒自己过去的意图。您还可以问问他们,自从我陈玉鲲到了漕帮,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舵主孙作钊呢?”张占魁追问。
“孙舵主?我以为您诸位不会提到他。咱一笔账一笔账来算。您问我什么情况,问我的过往,我直言相告,没有半点隐瞒。可是,诸位,您真以为,出手重伤了我们漕帮的弟兄,这事儿就能轻易过去么?您真以为,即便我们逼良为娼,您诸位是在伸张正义,这事儿就能随便过去么?您真以为,我们在开封府里是人见人欺,可以被随便欺负的‘软柿子’么?”陈玉鲲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我一直在听呢!”
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分明听到了,有人在屏风后面,用沙哑的嗓音答道。
“谁!”李存义蓦然起了警觉,他四下张望,目光聚焦在会客厅的屏风处。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舵主孙作钊!”一个半老不老的老人,佝偻着身形,转屏风而出。
这老人好相貌!
韩金镛分明看到了,这老人身高也就六尺左右,甚至比自己还要矮上半头。兴许是岁数大了,他走路一摇三晃,双臂长度出奇,几乎可以垂到两膝。——《三国演义》中曾经夸张的描写,说汉皇叔刘备,“生得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大概臂长也就是这个样子。
这老人脸上皱纹堆垒,两道寿眉,松弛的眼皮几乎遮住了双眼,每一次呼吸,鼻翼便微微翕动,似乎来一阵风,便能将这老人吹到。可是,再仔细看、再仔细瞧,韩金镛却倒吸一口凉气,之间这老人肤色白中透红,虽然老态毕露,眉目之间却蕴含这一股英气。细细再听,听这老人呼吸平稳,没有半点杂音,想来身上是有极其深厚的内功。最可怕的是他那双腿,虽然身形佝偻,可他那双腿走起路来却丝毫不拖泥带水,软底的快靴走起路来带风,却一丝声音都没有。
按理说,以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的能耐,是不可能听不出屏风后有人的。可这老人深深吸气、缓缓呼吸,藏在屏风后就愣是没发出半点声响,就真是没被发觉。
这老人快步走了几步,走到师徒四人面前,细细看了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然后摇摆着双臂,直奔两江会馆会客厅正上方,那张铺着狐皮的金交椅,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我说,陈玉鲲,昨儿晚上,他们四个人中,是谁把我手下那不成才的喽啰打伤的啊?”孙作钊没理师徒四人,向陈玉鲲问道。
陈玉鲲这阵子可不敢迟疑,他走到虎皮金交椅前,单腿下跪着地,侧着脸不敢直视,双拳作揖立在自己的头前,毕恭毕敬的说道:“禀舵主,昨儿晚上重伤我手下兄弟的,就是他们师徒四人,动手的,是那个后生小子!”
“窝囊废!”孙作钊听了这话,冷言答道,“他李存义是形意门的高足,师从刘奇兰,以天地万物之金、木、水、火、土之基础,配合十二形之飞禽走兽,算是一门儿能耐;他张占魁是八卦门的传人,师从董海川,程廷华代师传艺,说起来也算是位列八卦掌的‘八大门人’,这俩人都是江湖中成了名的人物。就是这话不多的尚云祥,权且有个‘铁脚佛’的外号。被这仨人伤了你的手下,你不丢面子啊。怎么,从哪儿来了个毛头小子,却把你的手下打成如此重伤?”
“总怪属下训教无方,净顾了生意,却忽视了让兄弟们练拳脚!”陈玉鲲说道。
“你?你也不成!”这老人孙作钊责备虽责备,却绝对是明眼人,他捩了陈玉鲲几眼,说道,“这孩子年岁虽不大,但下手绝对狠毒。当然,你还得感谢人家,因为人家这一拳是打在你手下的下巴上了,要打在他的小腹上,当时这小子就得玩儿完。他们干的那逼良为娼的营生,本来就缺德,死也就死了,没地儿说理去!可咱漕帮的脸面这一下也就丢尽了,饶是死了个人,却还没法报仇!”
“舵主,我……”陈玉鲲有意解释几句。
“你住口!”孙作钊硬生生他把他的话拦下。
说罢,孙作钊慢悠悠的起身,他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又从虎皮金交椅的台阶缓步走下,又重新走回到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师徒四人身前。
“孩子,你不对啊!纵然怨家宜解不宜结,是你留着情面,没要那王八蛋的性命,可你给他身上做的伤,也太重了一些!”孙作钊站在师徒四人面前,微微直了直腰,有意拍着老腔,要教训一下韩金镛,可他话虽如此说,却没人能看清,这老人的双眼究竟瞧着谁,他只道,“我刚才去瞧你打伤的那个王八蛋了,纵然是他活该,可你这一没招没式的勾拳,却把他下巴全怼碎了。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伤,却非得戴着特制的嚼子,养上大半年,还一动不能动。每天吃不了鱼、肉,嚼不了蔬菜,只能喝些稀粥果腹。即便半年之后他痊愈了,也得因为营养不到,瘦到脱了像!”
“老爷子,您要我们怎么说呢!”张占魁见孙作钊埋怨自己的徒弟韩金镛,当师父的得站出来替徒弟说话,于是说道,“自习学国术之日起,先贤便有嘱托,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我们见有民女落难,见有人要逼良为娼,却不能管上一管么?纵然是那喽啰身上受的伤重了些,那也是他平日里经师不到学艺不精,是他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他咎由自取,您老说,我这话在理么?”
“在理!绝对在理!张占魁,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不枉你是董海川的门徒,不枉你是名门之后!”孙作钊点点头,“我信服你的话,可是江湖上的规矩你也懂,咱话得说在明面儿,叫‘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我孙子辈儿的手下被你们打伤了,按理说就得儿子辈儿的陈玉鲲出来和你们动手,可有一点,他那点儿能耐,也是稀松平常,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仗着人多拦路抢劫,兴许他成,但这真刀真枪见真章的单打独斗,他边儿也贴不上,没辙,只能我这爷爷辈儿的老头子,出来卖一卖老精神,动一动老筋骨!”
“哟哟哟哟!”张占魁连忙摆手施礼,言道,“孙舵主,我瞧出来了,您老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是神英内敛,身负绝艺,是遁世高人。我们都是江湖后生,怎敢与高人动手。更何况,我们手上有公干。虽然这一次是以私事敲门,但主要目的却还是公事……”
“少来这套!我看你是嫌我老,不敢跟我动手,对或不对?”孙作钊话说至此,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身子一蜷,向后微错步跳起,再落下之时与张占魁竟然隔了半丈许,说道,“来吧,不动动手,出出汗,接下来的话都没法子往下说了!”
“孙舵主,您老是前辈,不要一味的相逼啊!”张占魁又说。
“屁!张占魁,谁说我现在要跟你动手了!”孙作钊操着沙哑的嗓音,高声呼呵说道,“我要和那个后生小子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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