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翩跹少年(2/2)
他在心底默默的哼唱这这小调,慢慢开始进入类似于冥想的状态。
乡野的小曲不知在脑海中重复唱了多少遍,确切说,他也有些数不清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
不望可知,这脚步声是张海萍的。
自从一个月之前,韩金镛用言语相逼,挤走了张海萍后,张海萍还从未来到过教师爷这跨院。
可今天,就在韩金镛习武中再次被“上量”的节骨眼,张海萍来了。
阳光毒辣,晒得韩金镛白皙的面庞微微有些泛红。
张海萍就站在了韩金镛的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半尺有余。
韩金镛一动不动,张海萍就也一动不动。
可这样的对视,让韩金镛乱了心神,于是疲劳感迅速袭来。韩金镛真切的感觉到,他两条腿的肌肉,开始时是酸楚、到后来是酸疼,如今,竟然如同针扎一样。
“眼不见心不烦!”韩金镛心想至此,果断的闭上了眼,心中继续默唱家乡小调。
可他却忽而感到了阵阵黏腻的风袭来。这风中有一股幽香,袭在他脸上,扰在他心里。
韩金镛睁眼,发现果如他自己所料,是张海萍在朝自己吹起。
按捺在小腹的这一口气,只要一宣泄出,韩金镛必将站不稳。一旦他站不稳,水桶便要晃动,只要水桶一晃动,桶内的水便会洒出。
即便是周斌义对此没有惩罚,可韩金镛自心底仍然受不了周斌义的失望之情。
于是,韩金镛强硬的生生抗住了张海萍的挑逗。
“韩金镛,你好生的本事,真真不愿意再理我了么?”张海萍见韩金镛无论如何也不搭理她,终于开口说话。
当然,韩金镛无话可说,也无话能说。
他只能再度把眼睛紧紧的闭紧。
“行啊,好吧,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练功,无暇说话,既然你不愿意、也不能张口说,那你便听我说。如果你不出声,那就意味着你的回答是肯定的!”张海萍说道。
“自从你上次以言语相逼,欺负我过后,我心里真真切切的不好受,我没想到,我张海萍与你朝夕相处将近三年时间,却换不来你口中一句真心话。所以,这一个月以来,我深深陷入了对你的埋怨中,不愿意再见你,也不愿意再见任何一人。即便转天我就去学校复课,仍然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张海萍说到此处,轻轻打了一个唉声,“可是,时间是一剂良药。我自己钻了整整一个月的牛角尖,可最后,幸而迷途知返,自己又原路退了回来。这才明白这整件事情的原委——是我张海萍错怪你韩金镛了!”
听了张海萍的话,韩金镛心里油然而生的,出现了一阵悸动。韩金镛强迫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压抑住这种悸动,身体上这才没出现细小的震颤。
“我只道你那天说的话是真的,你真的是为了向我父亲报恩,这才去‘浪里鲛’的府上前去救我。可是,那天你有千百个理由采取另一种处理方式。我知道你那天表现的颇为冷静沉着,即便我爹被人相逼,身陷重围,你都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可就在我出现的那一刹那,你突然间就失控了。就在我的性命堪忧的时候,你突然间就爆发了。这样的反应,就不仅仅能用‘报恩’来解释了,你心中,肯定还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你不愿意去面对,更不敢面对,是或不是?”
一语点醒梦中人。或许在韩金镛的心中,当时真真如同张海萍所言。只是连韩金镛自己也不曾发觉。
“你不说话,你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就当你回答‘是’了!”张海萍窃喜。
韩金镛仍旧纹丝不动。
“其实,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现在已经原谅你了!”张海萍如释重负的说道,“咱俩疏远了整整一个月,相互冷淡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不知道你过的如何,但我过的真真是不好,茶不思、饭不想,生活里就像缺了什么。我也知道,你的家里有个‘父母之命’的没过门的媳妇,我听说她的命运颇为多舛,和祖父客居在你家多年。可是你自己也得琢磨琢磨,这样多年来周而复始的同居屋檐下,你们之间究竟是亲情多一些,还是男女之情多一些?在你心深处,究竟是把她当成了你未来的媳妇多一些,还是把她当成你的姐姐多一些?她之所以同意成为你韩家的没过门的媳妇,又究竟是对你的爱慕多一些?亦或是报恩之心多一些?或许你心里一直就有个答案,只是你难于启齿、不愿面对,更不想再更伤这姐姐的心,不想让她的生活更加凄惨、让她的人生更加晦暗,这又对或不对?”
张海萍的这一番话,在韩金镛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他心中或许已经被张海萍的话语说动了,只是表情上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不说话也罢,不言语也罢,不理我也罢,其实你内心深处,早就对我刚刚这些话有个大概的认识了,对或不对?你知道我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对或不对?你对我,或许就如同我对你,只是你不愿、并且不敢面对,这又对或不对?”张海萍说道,“韩金镛,这一个月,我冥思苦想,不断调整着自己思考的立场和角度,这才明白了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只道我是张汝霖的女儿,是张汝霖的掌上明珠,是千金小姐;而你不过是我家的下人,不过是这宅子里诸多家奴院工中的一员,你不能、更不敢想与我有什么瓜葛,你怕与我暗生情愫,就会连累到你和你父亲的事由,就又会回家种田,就没法生活在天津卫,就没法在外做工贴补家里,就会让所有人失望,对或不对?在你的心中,或许早就有其他一些有违的想法,只是你不愿面对、不敢面对,是不是?在我的面前,在我家丰厚的家业面前,你有些自惭形秽了,究竟是或不是?”
张海萍说至此处,韩金镛无言以对,但他的心中已经生出波澜。韩金镛深深的做了两次深呼吸,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气力,又像是在自怨自艾的叹气。
“好吧,韩金镛,我知道你在练功,没法子理我;或者是你以练功为借口,不愿意理我。这两种解释,无论是哪种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我要和你说的话,今天全都说完了。说完了这些,我也就轻松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你一个月之前那番绝情的话,就真的不理你、真的埋怨你。我心里依旧抱着热火罐儿,但你无论是什么想法,都不要紧。你能左右的了你自己,却没法子左右我。甭管将来究竟如何发展,我心里始终装这个你。不仅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更因为自打你来的头一天,我心里就已经有你了!这你永远没法子漠视,永远没法子逃避。”
张海平说完这话,张海萍表情轻松,她脚步翩跹,一步一跳的走了。
韩金镛浑身上下,却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自己也说不出,这究竟是因为疲惫,还是被张海萍说中了心思。可就像张海萍说的那样,这事情已经到了没法子回避、需要直面的程度了。
韩金镛此刻心猿意马、心神意乱,可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安,仍旧保持着该有的体态和姿势。
更加强烈的疲劳感,一股股如同惊涛骇浪般袭来。
更令韩金镛担忧的是,张汝霖铁青着脸,脚步凌乱的来到了周斌义的教师爷跨院。
见韩金镛双肩横挎着扁担,挑着两挑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张汝霖和他站成脸对脸,问道:“刚刚我那疯闺女又来了,是或不是?”
这下,韩金镛不得不开口说话了,他也必须要开口说话。
“东……东家……您放心!”因为强烈的疲惫感,韩金镛的脸上表情有些狰狞。
“我放心!你韩金镛是个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相信你们爷儿俩,更相信你韩家的家教!”张汝霖伸手拦住韩金镛的话,说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事儿,是为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周教师爷在这儿么?他在哪里?”
“在屋里!”韩金镛摇了摇头。
“那我进屋跟他说吧!”张汝霖忧心忡忡的说道,“你继续练!”
张汝霖走进了周斌义的卧房。两人对话许久,倒也不避讳韩金镛。
韩金镛只是听了个大概其,但他听到一句就已经至魂飞魄散的境地。
因为,他听到张汝霖说道:“‘浪里鲛’还活着,天津卫的县太爷拿死囚掉包,把他给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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