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廿六回:去岁春风不解意 今年冬寒总砭疤(2/2)
媒婆无非是要把她当成“梅林布庄”的内线,在布庄长时间捞些好处,成为以后来活钱的地方。媒婆以命令口吻要她取得李无香的信用,以至掌管布庄经营、甚至财政大权。
媒婆见她一副覃思的样子,以为她被招抚了,又道:“我知道你那些天受了些,谁让你就喜欢畜生呢?他没啥见长的,就那事可是一流的。你别装成现眼的样子,还别别扭扭的,自个掉下来的肉能不知道几两肥几两瘦?那畜生对你这副身材真迷恋上了,这些年一直在打听你打哪来的。我为了你,所以这些年没来打扰,希望你受了一遭,找个好人家过清静日子!”在地上啐了一口,又道:“没骗你,他真不是东西!可现在你也还是以前那副德性,更没想到还跟潘家黏在一起,我就不得不来找你了。这也好,该是哪块料还用在哪,黑了心好干事!以后我们就是自家人了,早为自己谋些利益,以后就是金盆洗手了也可以过自在日子。”
这晚六房的失眠了。前面透露,她和李无香第一次较量以李无香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之后李无香对待六房让六房的娘家也对潘家主事者心服口服、赞不绝口。可六房的毕竟是有心机、不甘被奴役的,蛰伏了三年、潘家要开庄号了,又蠢蠢欲动了,甚至有向李无香再次挑战的勇气。此时她有俩孩子了,身体显得清瘦,胸部也因奶孩子的原故而少显山露水了。雨露风霜,日晒过耗,顿饥顿饱,盐蚀少油,二十出头的她就是一山里村妇了,再加上在女人堆浸染已久,就是举手抬足也显得粗鄙不堪了。一照镜子,不禁惊愕,昔日粉面红颜已变成斑斑点点的橙子皮了。看着镜里的容貌与十七岁相片简直判若两人,她不想让“三年媳妇熬成婆的”俗语再次在自己身上印证。她要塑造原来的自己,甚至要当六少奶奶。瞬间,就变成一种信念一样不可遏制。当天就不再奶孩子了。
即使现在去县上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也决定搭上潘家在县上开布庄的势头摆脱牛马一样劳作的生活。她反对开庄号,这是希望李无香重视自己的一种方式,准不定各房的都是这种心态反对的。她看出各房和李无香在这场较量中的形势来,若李无香是跳龙门的鲤鱼,而各房就是束缚她们的“门”了。她也想过希望各房的把“门”开一缺口,让她们支持自己去县上盯梢布庄的一举一动,一定承诺让布庄对各房利益最大化。可她末房妯娌,真难撼动“正襟危坐”的各房的一樘厚实、却又虚假的“门”,刚要有举动就被上房的严厉目光打压下去了。她一度真弄不明白,各房的要怎样牵控县上的庄号。对于抗庄刨甑,她首先乐开了,正好丰乳肥臀,仿佛一天比一天提升这方面的信心。竟然开庄号是扳不住、大势所趋,可不管她怎样承诺,各房的还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肯定她们不会袖手旁观、早有打算、甚至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这不符合常规——口口声声血汗钱让李无香糊作非为。看着她们默默使着劲干活,隐约看出千呼万唤使出来的潘家布庄之结局了。这趟水是深是浅?她难以想像,一时间对人心、潘家、明天有一种空茫、悚然感。与此同时,每当扛着农具下地时,心里如又有一种香喷喷的手纸擦完屁股,不知是种什么滋味感;看着日渐丰满的胸部和抚着酸痛胳膊,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感。
果然李无香捎话让她去布庄了。一到县上,更可笑于在家里的种种猜忌,因为布庄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就俩伙计,几扇布。布也是明码标价的,有顾客来买布,伙计大声说一句:“你看看标价。”李无香不在时,她觉得伙计是说给楼上自个这个“二掌柜的”听的。大多的时候,俩伙计都以防犯的眼光盯她,无聊的她回敬之,直到他们收回了眼光。以后李无香不在时,俩伙计对她恭恭敬敬的,真把“二掌柜的”头衔安她头上了。有次回来的李无香听见了,打趣道:“二掌柜的,听着挺顺耳的。明个再派一个来,反正生意清淡,让没事的俩伙计伺候仨掌柜的得了。”
就是和李无香相处无碍,可就是“二掌柜的”让伙计伺候着在布庄也难受,而李无香出门时一再嘱咐不可下楼,这不是停过年的肥猪吗?可在这糟心时,还是发现一伙计有不轨行为,那天见布庄门口闪出一熟悉的身影后,伙计就借故匆匆出去了。这一诡谲举动,让她觉得有先见之明,看来各房的真放心不下口口声声的血汗钱。
可翌日,李无香和她回山了。半路上,李无香望着她嗫嚅的嘴,道:“就俩伙计,我还管理不了?回去给各房的交代一声,布庄找到了发展的方向了,买卖很快会好起来的,俩伙计也听话肯干。”她的弦外之音,让六房的觉得她参透机关了,于是加快了回山的脚步。
在潘家时,她和媒婆见面后,她的话时时刻刻犹如在耳,扰乱她的心绪,想着要下地干活就要离开潘家,想着儿子丈夫又要留在潘家,这犹豫的心情一直到李无香一次次催着她快点迈向去县上的路上。析疑了被她调养的原因(当布托)后,她就把媒婆指使自己的勾当上禀了。做出这样的决定,表明她彻底告别了县城情怀,也表明了信赖李无香。信从何来?就她年轻时不改嫁而把一群小子拉扯大,说明她有无私奉献胸怀;就她欲让德子成房,说明她有仁爱胸怀;就她能开布庄,说明她有进取胸怀;就她常年累月与各房同吃喝,说明她有同甘共苦的胸怀……由生活上的件件桩桩,想到她许多品质。她在潘家这样克勤克俭克严为什么?六房的在外人渗透时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无非好大喜功,为了一张面子而已。就像各房的说的,她又没有儿子。于是她向婶靠拢了,决定和她一致对外。李无香甚至没露出异色,却动情地叫了她一声:“闺女!”许多天里,六房的都阙疑她的举动,直到再见又一熟悉身影来找伙计,才确定她是对自己肯定、鼓励、甚至是感动。
人毕竟是有私心的,在六房的觉得和李无香靠得很近时,说出了想报复一下媒婆的打算。动机之下必有超越潘家的仇恨,李无香果然精明透顶。她也发现李无香凝重地看了自己一眼。可李无香没有问她已在嘴边的话,断然拒绝道:“别说是她,就是仇人能把当成顾客才好,这才是布庄的发展之道!以后你好好学着点。”
她可没涵养把仇人当上帝招待,但还是把她的话多少听进去了。
再回头说她和媒婆接头时,道:“布庄生意不好,一天就那么点收益,我再抓一把,别说李无香,就是俩伙计也看得出来。婶,你有啥法子让布庄生意火起来吗?”她这些天不是当布托吗?每当睡觉时都与李无香交交心,自然领略到她不少为人处世的方法和态度,于是一次次揣摩着她的心思和媒婆接触着。梅林布庄生意火了,是她当布托之效,另一方面媒婆暗暗使了力。看着来来往往的顾客,六房的后来发问是不是把几辈子的仇人当顾客了?再次到接头时,她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应附的话。而媒婆却说那几个油膏谁稀罕!养着,养肥实了挤出的油才多。
功夫不等人,李无香流露出让她回山里的意思了。她知道怕再也没机会来布庄了,一遍遍扪心自问:真能不把那几天当回事?可她还是擅做主张与媒婆见了一面,道:“眼下就有挤出大油水的机会。布庄后天要进一批货,我们不如劫了这单吧?再等的话,还不知道等多久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媒婆叫道:“你这么黑心了!听说你还给潘家生了俩崽子?俩小畜生吧!就急着把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是什么东西?你祖上有刨祖坟的吧?”
再次听着这侮辱的话,让她原本怦怦跳的心僵硬了。尽管媒婆表现出不屑的神情,可她还是积极推动、准备着。
潘家那批布早七点到巷。她爬上了从县城通往埠口的路边一座崖面陡峭的山上,看见山下目标一出现,双手哆嗦地把一块大石头推下去……这是初秋的某一天,浓雾弥漫,百步难辨。她不禁全身颤抖地从另一面往山下滑溜,又一口气蹽回了山里。以后她就没听见有关这方面的消息,也没招致什么麻烦。
每当独处想起这件事,她都觉得不可行,日渐成为一种煎熬,比那七天更日久天长、难以消弭。下山了时她就有这两件事不可能划上等号、抵冲。还让她逃避,很长时间,就是各房的盛情邀请也不去县上。心里负累太重时,一次次祷告那石头没砸着人。
有这样的心态,那么她还有什么隐情?可布庄还是化为灰烬了,这也是她时时担忧的事,直到一年后才知道烧布庄的是谁。
再插一下她回山后为何还向七房伸出手,按说她在县上和李无香相处还行?我想这是李无香衔怀她在县上所为,是她回山伸出火钳后,六房的发泄握起把头的苦闷,更是见机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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