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弥罅隙大方送礼 表畅想深情演义(2/2)
那条母狗一点也不显老,在潘家迎回德子的当天晩上又添了六只崽子。可德子现在知道什么叫累了,哪有时间逗狗呀?气喘嘘嘘还打趣道:“哟!小姑娘真争气,又为老当家的下了一窝……”一只只毛绒绒的狗崽子,色驳杂,长得壮实可爱,憨态可掬。德子更没功夫辨认它们的公母了,仅仅看了几眼。潘家人在火伞高张、砾石流金的正午饭后也会小憩会儿,打个盹,养养精力,歇歇肩,以便下午有个好劳作状态。可就这么半个时辰,德子也没歇着,扛着竹竿去水库钓鱼,这时才会把母狗带在身边。他在前面一摇一摆的,母狗在他后摇头晃尾的,再后面就是稀稀拉拉一大群,这一大串子有多好看呀!
由此,潘家人又可以吃到新鲜美味的鱼了,更不停地叨着他的好,更高兴的是他给各房的每人送了一把油布伞。她们拿起伞看看,这里扯扯,那里扽扽,撑开抖抖,迎风兜兜;都叫道:“嘿!德子,你看看,真他妈的像把伞。”
这话他听不出还有什么味儿,还乐嗬嗬地当成她们说自己像个人呢!因此潘家人这才把他当成其中的一员了,各房的在外面回应别人关于他的好奇心后,总加上几句说,挺好的一个后生,就是走路不好看而已!你要和他交交,准会觉得他又和气又热心。
德子不分昼夜、连睡觉也戴着轩子给捎回来的黑框眼镜,走路探头探脑、磕磕绊绊,更像一只大眼睛长臂猿。他觉得戴眼睛的自己才是潘家顶顶人物,没有一丝自卑感,对着外人、陌生人也打招呼道:“又遇见你了。咋不认识我?我是潘家的潘贵德,有一门做伞的手艺……”高兴的时候,他就拐着步子,张着手臂,哇哇呀呀、呜呜嗷嗷地叫着,连潘家穿开裆裤的毛孩子都知道他在念书。如果有人称赞他比轩子更念得好时,他准捋起袖子嚷嚷着要帮干活。潘家人更称赞他这份雅劲,最后连大房的也对他跷起了大拇指。由此他更忙了,可在百忙之中、一天之内也忘不了念书,那怕安排在晚上。外人看见他念书,都以为他疯了或突发什么病了。由此他得了一个绰号,美其名曰“梅林疯子”,这绰号暗暗在潘家以外的山里山外传开了,真与他良好的心态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潘家人谁会给他点破?也许轩子给他买眼镜也是为拓展他的专属空间呢?当然,他也有烦恼,最大的烦恼是无法接近小月,桌上的鱼她不吃,帮她干活不让,送伞她准不要。
小月不知道在潘家能否呆到明年白鹭飞回、杨梅开的季节吗?知道了出山的路迈开腿就可以走了。虽然恐惧不安,可还是找种种理由留下来,最主要的一点是明子也对她流露出关爱的眼神。她白天就紧紧地跟在各房的后面,自然就接触了不少“东西”。
这天各房的全凑在一起了,女人堆里特色明显,东拉西扯的,荡笑不休。小月缩在一角,听得面红耳赤,心嗵嗵狂跳不已。等大家的笑声停止了,终于问出了关心的问题。这问题还是她上次跟明子去县上药店听那老先生说的,一直有疑惑,趁这空档问问“见多识广”的女人们。当然她不是为了悦己刺激,本着对买的药、出去的钱及明子付出的心血付一份责任为目的,本着能析疑解惑为目的。哪知在女人堆里一次次触及后房后,无疑对有些人来说是揭后房的“底细”,说在捅长辈又有何不可?
可各房的水平、女人堆里这场合怎能当成正规问题,怎能以科学的态度回答?反而小题大作,都回头惊诧地盯着七房的。当然有跟风而动的,因为这段时间小月跟七房的最投契,不但脾性相同,连情形都差不多:小心谨慎,不敢出风头,偷着乐,喜欢措手不及搠一句。
七房的忙摇着手澄清事实:“不是我说的,我不会这么无聊。”她倒自视清高,与“一般人”不一样,不停地分辨。
可各房的皆当成脏邪之问题,都怪异地望着小月,使她窘得要钻进地洞里去了。
四房的对七房的道:“你要提这些我准扇你。”
六房的也道:“可不,结婚这么久了,命根子也不知道。”
“我知道!”七房的为了区别于“蒙昧幼稚”的,说的详细、形像之极。
六房的听后心里酸溜溜的,因为她说笑也要跟自己男人扯上关系,瞵视着她,看不出娇小外貌下的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不,解也解释了,笑也笑了,还引发了醋意,可不就是一个“脏东西”?使得小月还敢澄清“科学性”、“责任性”,这肯定越描越黑。可不,她们还笑小月还没成年就能提出这有档次、“坚锐”的问题了,以后准能成为逗乐子的行家里手,要六房的带做徒弟、授之衣钵,以后女人堆准要爆响山里;又说她嘴上功夫是还差点,可心里比谁都会。有人叫小月八房的,有人叫九房的,反正是潘家候补房的,女人堆里的一份子,毋庸置疑了。
六房的叫道:“咋学不会?德子都学会做伞了。”
各房的调过嘴皮子,得了他的伞,当然得嚼一阵他的好吧?可邋遢人,说来说去,又揭他的老底了,说是这次被师傅赶回来的。这话题大有嚼头,她们扯脖绽脸的问原因。道听途说,传播之速,各房的中就有听说了。说上次回娘家,听说德子跟着师傅在一家做伞,晚上就睡在那户人家里,那家的男人不在家……他师傅当晚就把他赶走了。
大房的道:“德子准是见那女人好看,半夜醒来懵头懵脑的,他就啥也顾不着了。”
三房的说:“好看个屁!又矮又瘦,满脸麻子,我听说都五十多岁了。”
她们都应和,说他着了迷了,还会挑三拣四的?这一声声,对于小月来说无异于念起了紧箍咒了,心里闹得慌。
此时七房的凄凄叹了一声。她们听来有多黏心呀?都向她望去。有人试问道,你不是看上有手艺、能吃百家酒席的大师傅了吧?七房的哀伤道:“我只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咱做嫂的也该为他着眼一下了。”
这话说来可包罗万象啰!因为打大房的口中说出尚嫌为时过早,可她们中大有往歪处想的,要不是切实听在耳里,准不会认为打她口中出来的,甚至有人才认识了她的真面目似的:就是一破落货色。说归说,笑归笑,事实归事实!由此,有人打心里瞧不起她,心里也暗暗提防着。六房的更是疑虑重重:那晩她借故还鞋,起来后门口却没有。心里琢磨要不要把鞋子收回来,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月被指派干家里的活,总有离开女人的时候,身边看不到人时是最恐慌的时候,偏偏这样的时间在一天中占有很大比例。躲是躲不过的,像猫盯着腥味的德子把她逮个正着。小月在水库边洗衣服,起身提桶时看见德子双手支在后面望着自己无声痴痴地笑,丢下桶,一步步后退。他紧紧相逼,把她逼在宕延于库面上一块长石板的尾端,她脚下就是深不可测的水库。
现在的他可以说踌躇满志,对于他来说不是逼迫于人,而是见缝插针地追求。先表达了出去几个月的相思之苦、寄月伤怀的心情,真是肯切动人,他也不免哽咽。再而讲事实,亮条件:一米七的个,人也长得端相,背圆臂粗,又有一门走遍天下都能挣钱养家的手艺,且还能干农活。试问潘家男人还有哪个能家里家外吃得开?唯有潘家老十潘贵德也;接着对成家后发表设想,抒发憧憬。都说男主外女主内、男耕女织。可他就敢大言不惭,家里家外、手艺农活一身兼顾。大丈夫的女人什么也不用干,连衣服也不用洗,他断口承诺包圆了,让她成为潘家第一少奶奶,没事培养高雅爱好——逗狗溜狗;再而说到繁衍后代、弄璋弄瓦的份上了,这是大丈夫的女人一生、唯一的责任了。首先表达了对“瓦”的不意之情,因为李无香讨厌赔钱货,不能让她挑“十房”的刺,见天死丫头贱货叨叨;再者好不容易养水灵了,又担心她给卖了。既然“瓦”卑贱,那“璋”就多多益善了。可是怎样才能胎胎弄璋呢?他有方法,有从女人堆里窃听来的“秘笈”。七房女人,他亲耳谛听有六房女人说很是灵验、百试不爽。方法简单易行,又不用钱,他相信自己虎虎生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耐。所谓“秘笈”,那就是两字——未经本人同意,恕不外传。
小月首先又惧又急,张望四处,额头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转而他一字一句戳在心上一样,紧紧地捂着耳朵,跺着脚。最后,受不了这种折磨,泪沙沙直落,却无处可逃。
德子退守板头,怕她有闪失。藉着这阵子在潘家当响、进进出出被唤在口上累积的自信,还有戴眼镜念书的雅劲,他仰首伸眉,表达清楚,口齿伶俐,俨然一位有胆识、理想的后生。
发表结束辞后,转过了身,看见了手上的一双皮鞋,才知道还有“见面礼”没送出。送礼亦更甜言切意,措辞贴切,用了“特意去县上买”、“鞋是天上龙皮做的”、“看合不合脚”等等讨女孩子欢心的雅辞。
俨然他这次在小月面前的表现,是他一生里最出彩的一次。使得小月对他这次印像深刻,甚至以后在水深火热的潘家时,不禁想起他的表演,觉得像在念书;更甚至出现了幻觉,当成轩子在自己面前情意绵绵、款款深情地表达呢!
小月退无可退了,双腿直哆嗦,却还在躲闪他伸过来的鞋。
“别闪哇!”他见她要掉下去了,疾步上来拽她。她落水了,是跳下去的,可求生的愿望促使她拼命地拍打着水面,却直往下陷。德子也跳下去了,紧紧地抱住了她,浮浮沉沉,沉沉浮浮……小月灌下许多水,终伸手抓住了石板,被他一撑就爬上来了,仓惶而逃。
“小月,救命呀!你不能不管我……”他扑腾着,沉浮着,转而张望着。“鞋、呢?”他喷出水柱后叨着,接着直往下陷,水没过头后,水面上漩涡如笠。
小月直奔后院小屋,用桌子支着门,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天黑后,静心倾注着外面,没听见喧嚷声,更没听见悲伤声,一切如常。不久,七房的叫吃晚饭,她也没应。接着豆子带着几个孩子欢叫、蹦跳着向小屋而来(晚上,小月带豆子作伴。这些天以来,各房几个孩子要跟她睡。因而小屋同样热闹熙熙的,以此驱走她心里孤寂和忐忑)。
小月推开门,急切问:“德子吃饭了吗?”
豆子道:“吃了,胀得像一个饭桶。”
可是又有俩孩子说没看见。豆子忙改口:“昨个他胀得像一个饭桶。”
窗外德子兴奋叫道:“我就知道你在意我,怕我淹死。小月,我是这样想的……”接着他又对未来“十房”规划、憧憬着,水准大失,但精神状态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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