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得眼色众人妨主 摒讪容轩子卖萌(2/2)
轩子以为冲撞了她,忙解释道:“婶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李无香截口道:“孩子,我也是过来人,不就是想给小姐写诗没对像吗?你这心里咋想的跟我说说。”轩子真无法解释了,忙端起杯子埋头喝水,可杯里早已空了。李无香的眼可真毒,看出他的窘态,道:“害啥羞呀!你这般年纪的人许多孩子都一溜了。想成家自古以来是男人的天性,只有这样天下才会壮大,公狗来劲了还直撵母狗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轩子真无话可说了,见她期待的眼神,忙点了点头,立马觉得荒谬透顶,因为神圣的爱情怎么能跟狗相提并论呢?
李无香轻叹一声,道:“是婶考虑不周呀!眨眼功夫你就长成人了,我本早该为你的事操心了,可这穷山沟里哪有跟你相匹配的?按说沈家和潘家倒门当户对??????”轩子不禁截口问:“你说的是对面山坳里的沈家?”
李无香道:“这山里还有哪个沈家?沈之龙的俩丫头倒长大了,可谁敢娶呀?”看着她蹙紧了眉,轩子倒瞪大了眼,竖起了耳。李无香也看出他兴致盎然,道:“沈家的二丫头是个药罐子,听说瘦得没人形了,我担心不是做人的。大丫头长得比泥鳅还黑滑,比小子还野,整天闹事闯祸,谁降得住?你说给这样的丫头写诗不是乱费纸墨吗?潘家不会同意,你也懒得搭理呀!”轩子点点头,心想:不但费纸墨,更费情愫呀!
“我用心留意,不仅要端相,还得念过书的,打听县上大户人家有适合的吗?你也不用着急,一时间躁不来的事??????”她说了许多安慰旳话,好像他一刻都等不及似的。
轩子忙打断了她,道:“婶娘,小月咋还没醒?”李无香脸上露出不可琢磨的笑,盯着他好一阵子,道:“真是风流才子的德性,处处对丫头流露出好意,我可真服了你。可那死丫头是山沟里一朵无名野,开的不香不艳的,说不定还根不正名不顺。”
轩子有些烦了,忙道:“婶娘,小月要是出了啥事传出去就麻烦了。我可不是吓唬你,准不定山里就乱起来,那帮人就找碴闹事。”
昨个大夫对她又进行了一次检查,说她无太碍,只是有点烧。李无香叫道:“咋还没醒?今个大夫来了吗?”她知道那丫头精灵古怪,准不定和人赌气装得,要闹腾的潘家上下围着她团团转的呢?别让那丫头给蒙了,赖在床上偷懒还要人服侍,她自个却缩在被窝里笑??????李无香放心不下,决定去瞧瞧。拿着碗碟匆匆走出去,要出房门时又回过头来,道:“你好好写诗吧!”说着,把门关上了。
轩子坐在窗前,一手捻着一块洁白绡帕,深深地嗅着上面特有的气息,一手托着腮部,湛蓝的眸子望着淅淅沥沥的像一首优美柔和曲子的细雨,如抚摸着自个心声一样滋润。他的双眼果然在不远处一个小坡上捕捉到一朵不知名的红色小野,在风雨中激情焕发地摇曳着,像在舞动着柔拂的身姿在表释雨季中旖旎的故事,在传达平凡生命不屈争斗的真理。“像不像小月?”他出声自问。忙抚平一张纸,拿起毛笔蘸足了墨水,眉宇蓄秀,眼波迷离,心里真涌起了写诗的激情。
老当家的半天没听见轩子读书就失落落的,问李无香怎么回事?李无香正在?褶边,停下手,盱着眼,神密兮兮告诉他:“轩子在写诗呢!”老当家的跷起大拇指,一连叫了几声好。吩咐李无香做好吃的给他补脑子,又传出话下去,让潘家不遗余力创造环境使他写出好诗来。
由此,这以后潘家日益安静下来了。这些天以来,潘家笼罩在一种神密、悄无声息的氛围之中。孩子们总是凑着娘的耳朵,哑哑地问:他在房里写诗呀?娘却郑重地栽着头,又嘱咐着:别哭别闹,别扰了他用功。一群孩子多听话,就是小豆子也乖张多了。七房的怕妞妞有放泼之时而受李无香责骂,忙把她送娘家去了。这两天以来,潘家更安静了,如果说人为的最大响动,那就是不禁意间放的一个响屁了。
轩子羞愧的不敢出房门,干脆蒙头在床上睡大觉。老当家的又解释,说躺着头上血液才充足,更能写出好诗来,自个更有切深的体会,躺着才能想明白许多事理。可轩子回潘家都一个星期了,潘家人翘首以盼也没见他写出一首让人振奋的诗来。
德子也融入了潘家的氛围之中,走路都不发出响声了,瞅准李无香出门了,忙拐进轩子房里切身感受一下,左顾右盼也没觉得房里有什么特别的。郁郁寡欢的轩子在他进房来就知道了,连他都不敢面对一般,屏息装睡。德子转身刚欲走,可眼睛贪婪地盯住了桌上的一副眼镜,脚步慌乱地跩上去,伸手抓住了它。在他要把眼镜装进兜里之际轩子却坐了起来,而德子双手捂住了眼镜怔在当场。
轩子的双眼一直盯在他手上,道:“有啥事吗?”德子龇开一口黃牙,哼哼笑了起来,道:“睡呀!”轩子要使他把眼镜放回去,又不欲让他难堪,道:“你手上咋这么脏呢?看了都作呕。”他指着桌上一块抹布,道:“快擦擦,呆会儿我要检查的,”说着,他背过身去。转过身时,他正用抹布搓着手,眼镜却装进兜里去了。轩子还想给他面子,又出一辙,说刚才把眼镜掉床下了,要他帮找找。德子两眼滴溜转着,脸上的表情游浮不定,到底躬腰向床下探了几眼,道:“没有哇!眼镜是啥玩艺?你说的是眼珠子吧?”他蹦跶了几下,戳指轩子,道:“你咋耍我?两眼珠子不装在你头上,两窟窿呀?”
轩子没发作,瞧着他贲头、鼠目、蒜鼻、稀稀拉拉几根眉毛,嘀咕道:“没准鼓上蚤就你这样的。”“你说啥?没啥事我可走了。”德子略等片刻之后,逃也拟的拐出去。轩子蹦下床,躜上几步,手一抓,“嗤”地一声,把他的兜撕裂了,忙双手托住了掉下来的眼镜,转而以一个屁股对着他。
德子倚在门边,又拐上来,眼睛一直瞪视着桌上的眼镜。轩子却一声不响地把它递给他。德子把眼镜瞧了一遍,又摸了一遍,再擦了一遍,啧啧不绝。在一个山里,一个特殊后生用袖子一遍遍擦着一面眼镜,此情此景,在轩子脑袋里深深地印上了画面,不禁亲近地拍了拍他的肩。
一个小小的善举,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轩子更是循循善探,直到德子把潘家“阴暗角落”里的事全抖了出来,让轩子听得触目惊心、说不出话来。
德子叫道:“那帮干活的比猪还蠢,我就不信那一套:老东西越咳嗽我就越添饭,老婆子越打眼我就越夹菜。”
轩子心里在滴血,身在颤抖,感喟一个看上去轰轰烈烈的潘家却被陈规弊俗所困。眼前浮现一张张诚笃、黝黑、却永远对自个带着微笑的潘家干活人的脸庞,那知他们却生活在如此苛刻、禁锢的处境里,不禁让他感触颇多、潸然泪下。
“我更见天挨打挨骂的???????”德子说完李无香的不是,又对各房牢骚满腹道:“总是看我怪怪的,像贼一样防着我??????”他可找到了诉苦的对像,一吐为快,倾腹而出,眼睛也红了。轩子向他建议:别整天跷起双腿过日子,别让各房有意见,你也该找些活干,这样潘家人才不会躲你。德子倒像自嘲地笑赶来,容或自大而为之?轩子又道:“放放牛总可以吧?”德子把头揺得腮帮子嘟嘟响,叫道:“这干不来,那两头母牛还带着崽,公牛正是来劲的时候。我托着两腿追不上,我出了啥事倒不打紧,丢了牛可是大事,再说那帮毛崽子干啥呀?我这可不是懒。”他油腔滑调地说了一大篓推脱的话。
“你还可以干些别的呀!”轩子停顿了片刻,道:“婶娘还准备帮你张罗媳妇呢!”
德子情绪一璨,凑上头,道:“婶,真说了?”轩子却不搭话了,闭着眼像在养神。德子急得要喷血,捅着他,喋喋不休哀求。轩子扭过了头,道:“可你啥都干不了。”李无香原对德子有打算,想让他去学做伞。他有了维持生计的手艺,又希望各房多帮衬,给他找个合适的女的成个家,使他这辈子不至孤佇佇的。为此征求轩子的意见。
德子紧问道:“做啥伞呀?”“撑的油布伞呀!婶娘说要是干不了就不为难你了。”
听说李无香要给自个立房,德子砸着胸口应了下来,把刚才说的“在外面一块大石头都会把自个绊倒,刮风下雨还腿痛”等推卸之辞都抛之脑后了。
而后德子道:“哥呀!那帮女人说你读书跟法师做道场一样。”他戴上眼镜,又道:“有这玩艺就是不同,我还是照着你的样子念会儿书,特带劲。”
一声哥,让轩子心里像倒了一个杂货铺——五味俱全,更伤感于他这个特殊的人,听他要读书,忙递上一本。德子迈开步子,抬起手臂,张大了口??????轩子怎么看他都像一个法师在做道场,还是一个蹩脚法师。一回头轩子走了,他却兴致盎然,又绕着圈子,挥动着手臂,吼开了嗓门。
门一撞开,李无香冲进来,怒不可遏地戳指着他,喝道:“干啥?耍猴哇!”她一把夺过眼镜,道:“滚!哪凉快滚哪去。”在潘家人的哄笑声中德子灰溜溜地拐走了。李无香唉声叹气道:“这一搅和,还指不定轩子啥时候能写出诗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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