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贰 第十三章 胡同弦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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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里，那唱者的声音忽然变得暧昧起来，使在场的听众不禁有些心中发痒，只听他唱道：“一更鼓儿天，姑娘我泪连连，最可叹二爹娘爱抽鸦片烟呦，耽误了小奴我的婚姻事啊，青春要是过去何处找少年，二更鼓儿发，小六儿他把墙爬，惊动了上房屋痴了心的女儿娇娃，急慌忙打开了门双扇呐，一把手拉住了心爱的小冤家，三更鼓儿喧，月亮它照中天，好一对多情的人对坐话缠绵呐，鸳鸯呐戏水我说说心里话呀，手拉着痴情的人不住地泪涟涟。”听众们还没从之前温存的氛围中出来，那三弦的声音突然就又变得紧张起来，犹如刚刚还缓和的河水，转个弯一下子变得湍急了。

“五更天大明，爹娘他知道细情，无廉耻的这个丫头哎，败坏了我的门庭呐，今日里一定要将你打呀，皮鞭子蘸凉水定打不容情，大莲无话说，被逼就跳了河，惊动了六哥哥，来探清水河呦，亲人呐你死都是为了我呀，大莲妹妹慢点走等等六哥哥，秋雨下连绵，霜降那清水河，好一对痴情的人，双双跳下了河呦，痴情的女子那多情的汉呐，编成了小曲儿来探清水河，编成了小曲儿来探清水河”那人一口气唱完，三弦也戛然而止，茶楼里的观众，随着他的唱词的结束，变得格外安静，每个人都沉浸在那人所营造的气氛当中，感叹人生如茶，甘甜甚少，苦涩颇多。安倍明美低低的啜泣着，哭的很是伤心，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叫她擦干净眼泪。而台上的那个人也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平抚心中的波澜似的。之后便朝着台下为数不多的观众深深拘了一躬，走下台去。

明怀伸胳膊肘拱了拱还在抽泣的安倍明美，低声说道：“别哭了，那个人都走了，咱们得跟上。”三个人结了账，下得楼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那人身后。那人却是闲庭信步，在人行道上慢慢踱步。街灯亮起，路上的行人稀少，所以三个人也不怕跟丢了，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那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恍恍惚惚，似真似幻。那人转过了一个街角，明怀他们也赶快跟了过去，只见那街角的牌子上写着“菜芽胡同”。明怀看到这个街牌，心中默念咒语，警惕起来，以防前面那人的袭击。

和其他的胡同一样，街灯没有几个，所以胡同里的环境有些黑。那人的影子隐没在黑暗当中，只听得脚步声和三弦弦子碰触到身体上的声音。他们越往前走，那三弦的声音就愈加频繁愈加诡异，并带有一种难以感觉到的节奏，忽紧忽弛，忽快忽慢的，好像在招引着胡同中隐藏着的什么东西。他们又走了一会儿，连那人的脚步声也不见了，只剩下三弦的声音，和微微刮起的风声。安倍明美不禁打了冷颤，明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手中牵了一张黄符，掐指捻诀，默默念诵着咒语，知道他们三个已经暴露了行踪，已经走进了那人的埋伏。

胡暮雪手腕一翻，掐了一个指决，头上的五色发簪变成了红色，然后便在胡暮雪头上十寸的地方显出了一道火焰来，照亮了身边一米左右的距离。明怀看了一眼胡暮雪头上的玄火，想到自己的符咒之火可比这逊色多了，虽然也能照亮身边的事物，却不能持久，且会损耗很多灵力，顾不得左右。

明怀环顾四周，不禁大骇，只见周围恶鬼丛生，隐伏在胡同的墙壁上若隐若现，脸上无不狰狞，呼气连连，身边的空气犹如凝结了一般，阴风阵阵，使人毛骨悚然，安倍明美一看，吓得惊叫了一声，躲在了明怀的身后。它们显然有些忌惮胡暮雪头上的玄火，不敢窜上前来。那些恶鬼只是迟疑了一下，便齐齐朝着明怀和安倍明美扑了过来。明怀护着已经惊慌失措的安倍明美护，使她时刻躲藏在自己的身后，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符纸快速甩出，打在了一个扑到面前的恶鬼身上，那恶鬼一声惊栗，便被打得灰飞烟灭了。一鬼覆灭，数个鬼影毫不犹豫地窜了上来，依旧围着明怀和安倍明美团团乱窜，寻找着扑上来的时机，也将他们两人与胡暮雪隔绝开来。胡暮雪使出西海神针，在包围圈外挑落着围着明怀和安倍明美的群群恶鬼，那些恶鬼却是越聚越多的，虽然这些恶鬼对于他们没有什么威胁，也没有那么凶险，只是都堆在这狭窄的胡同里，好像永远也打不尽，打不绝似的。三弦的声音响起，明怀知道只要找到那人就能破解眼前的困局，只是那声音像是来自四面八方似的。

明怀拉着安倍明美左躲右闪，手中黄符频出。三弦之声，混杂着恶鬼的尖利之声不绝于耳。安倍明美一个躲闪不及，绊倒在地上，紧跟着一个物件从她的兜里滑落了出来，那是一只简简单单的发簪，上面没有一点纹，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端微微有些弯折，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好像穿透了那三弦之声和恶鬼之声似的。突然三弦之声戛然而止，那些恶鬼的鬼影瞬间便都消失不见了。从胡同的窄墙上飞身下来一个人影，那人站定，不顾胡暮雪和明怀攻击之势，慢慢踱步到安倍明美旁边，一边捡起落在她身边的发簪，一边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胡暮雪放下手中的西海神针，对那人说道：“你就是昨天晚上，在立马关帝庙房顶上的人吧。”明怀也将手中的黄符收起，说道：“你就是当年的庙祝，周焱要找的童师父吧。”安倍明美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土，惊讶地说道：“什么，你说他就是童师父？”明怀点了点头，说道：“嗯，他就是当年的庙祝，昨晚庙中刻字的童师父。”那人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是望着手里的那枚发簪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