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什么是形而上（2/2）

陈晓冬并没有像黄健壮那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相反地，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那些印章，许久许久，没有说话，或许，被震撼了。

伍国栋喜欢陈晓冬，就在这里。在人前，他对伍国栋唯唯诺诺，软得一点骨头也没有，但是，两人单独在一起，却从不隐瞒自己，即使观点与伍国栋不一致，也据理力争，特别是谈论他那些文艺之类的话题，他总会扯直脖子，非要说服伍国栋不可，才不管你是大市副秘书长，临水市市长、还是南山市委书记。

然而，他又常常被伍国栋的某种观念，某些看法，甚至于丰富的阅历所震撼，就像现在这样。他看着那些印章，或新或旧，或圆或扁，密集地遍布在伍国栋的肩上，他感受到的不是虐待与被虐待，而是，一种五味杂陈的爱。

他说，伍书记，你的女人爱你爱到了极点，恨你也恨到了极点。

他说，这是爱和恨的交集，是爱到深处，又恨到深处的喷发。相比之下，你的爱情太肤浅，只能算阳春白雪，小情小调，而你的爱情，一定荡气回肠的。

陈晓冬很真诚，没有半点儿阿谀奉承，说伍国栋太不够意思了，隐藏得太深了。他说，我只知道，你在仕途起起伏伏，却不知道，你的爱情故事。我相信，你的爱情同样的，精彩纷呈。

伍国栋说：“我能告诉你吗？这是个人隐私，谁也不能说的。”

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想把我的故事，写成诗，写成小说，然后，去骗几个稿费。

他说，你别想好事！

他说，怎么样？还敢在我面前谈你的狗屁爱情吗？知道爱情不只是单纯的爱情，它也和现实紧密相连，形而上的东西，如果没有现实生活的磨练和打造，便狗屁不是。

陈晓冬摸着脑袋，站在那里“嘿嘿”傻笑。

这时候，他们在沙滩上。这是一块非度假区的沙滩，伍国栋还是市长助理的时候，曾带省城的同学在这里下网打鱼。此时，伍国栋扑进海里，迎着波涛，向深水区游去。陈晓冬知道他的水性好，但还是在沙滩上说，你别游得太远了！

太阳已经沉入大海，便在沉入的地方，染红了天上的云彩，染红了荡漾的海水。伍国栋朝着那个方向游去，便在缤纷的海面，挥舞出一串串银白的浪。

他没有游得太远，见海面有一块凸起的礁石，就攀了上去，然后，叫陈晓冬也游过去。陈晓冬虽没他游得好，但海水平静，游过去并不难。当他攀上那礁石上，回头看那海湾，犹如月牙般，脸上便呈现出憧憬的神情。

他想，这地方太美了。它的美完全是一种自然的美，一种纯生态的美。他想，如果这时候，有一对男女在沙滩上漫步，一定会很浪漫。他就仿佛看见，那女人穿着裙子，让海风吹起那女人的长发和裙子，飘飘扬扬。渐渐地，觉得那女人就是他的女朋友，就像飞似地飞了起来。后来，他想，在这种自然风光里，人也应该是自然的，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人与自然便融为一体。

伍国栋问：“想什么呢？”

陈晓冬笑了笑，说：“告诉你也不懂。”

伍国栋说：“你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懂？”

陈晓冬说：“你是现实主义者，不懂浪漫的东西。”

伍国栋说：“胡说八道。我和毛泽东一样，是现实的浪漫主义者。”

陈晓冬说：“你差远了。毛泽东是伟大的诗人，你连诗都不懂。”

他问，你知道亚当和夏娃吗？

伍国栋说：“你这小子在污辱我！”

陈晓冬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不是那些从山沟沟爬出来的基层干部，不是那些靠成人教育混了张大学文凭，就把自己当成受了高等教育的人。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便把自己的想象知道了伍国栋。

伍国栋“哈哈”大笑，说：“流氓。陈晓冬，你变流氓了！你说说，怎么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你真是既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

陈晓冬叫了起来，说：“我没法跟你说，我们根本说不到一块！”

他说，你还说知道什么是亚当和夏娃呢？还说我污辱你呢？现在，是你在污辱我！

伍国栋说：“我们谁也别想说服谁，谁也别说谁污辱谁。反正我认为，你喜欢的女孩子变成夏娃的时候，你这个亚当就会变成饿狼，猛扑上去！

陈晓冬说：“不会，绝对不会！那时候，根本不会有那种肉欲的邪念！”

伍国栋说：“算了吧！别在这穷酸了，真正的亚当都偷食禁果了，你这个假亚当，就别在这扮纯情？”

陈晓冬哑口无言。

这时候，他们看见翠绿的防风林里，走出一个人来，看那飘扬的长发，就知道是女人。陈晓冬没看清她是谁，伍国栋却知道是王凤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