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不是梅（1/2）

（1440年，5月，“潮汐号”大型货船上）

暮色降临，天边爬满了霞光，海面上残阳如血，晚风猎猎。

绝大部分船员都在船舱里吃着晚餐，只有船长、舵手和几名水手还在船头。

船长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人，刚刚及肩的褐色长发在风中舞蹈着，显得英气逼人。他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睛望着夕阳下鼓满风的帆，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现在是顺风，而且很强劲。赶紧把剩下的帆全部升起来，如果能赶在星期三以前到港，我们就可以有双倍酬金。”船长对那几个水手吩咐道。很快，剩下的帆就全部升起来了。大家都沉浸在双倍喜悦之中。

月亮已经挂上天空了，还带着几颗闪烁的星星。望着穿透劈开的巨大浪花，船长也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船舱。

船舱里洋溢着小麦啤酒的香味和酒杯碰撞的乒乓声，船长绕过了欢乐的人群，走到了船舱二楼，那里有属于他的船长室。

他打开门，引入眼帘的是他的未婚妻——一个正在调酒的优雅女子——黑发如瀑，双眼灵动，这是她给所有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整艘船上最香醇的黑葡萄酒！”她马上将调好的葡萄酒递了上去，连那双大眼睛也溢满了笑。

“谢了，爱丽丝。”船长接过那杯葡萄酒。爱丽丝是城中顶级酒馆馆主的女儿，她调的葡萄酒可以说是全城，甚至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只是今天……估计是没发挥好，葡萄酒有些涩。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依然一滴不落地喝了下去。

爱丽丝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先去吃晚餐吧，我有点累，先睡一会儿。”船长说。爱丽丝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传了出来，爱丽丝又推门进去，船长已经睡熟，床边站着一个手持尖刃的男人。

“你做得不错。”他冷笑了一下。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爱丽丝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问道，“但是，加了药的葡萄酒是会变味变色的……我调过的葡萄酒向来都很香醇。你为什么确信他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因为，”他看了爱丽丝一眼，“你很有吸引力。”

*

“掉转航向，往西南方向行驶。”舵手忽然听到了一声陌生的命令。

船头所有船员都吃惊地转过头，看着身后那个一手带着尖刃，一手扛着已经睡死的船长的人。

“最好快点执行我的命令，”他说着，将船长绑在了船头的一根桅杆上，“为了你们的船长。”

这句话立即引得船员们一阵唏嘘，不少船员坚持为了船长改变航向，但也有不少船员坚决反对按照海盗的话去做。

夜晚八点三十分，“潮汐号”转向西南方向航行且降下了两张帆。所有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依然冷笑着站在那根捆绑着船长的桅杆边，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半小时前，船上的局面仍然僵持，他只是煽风助火地说了句：“你们最好也关心一下自己——谁会是下一个呢？”所有船员看见他刀刃上闪出的寒光，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服从。

这就是懦弱。他可怜又可悲地想。只要给他们一些金钱或一点威胁，他们就马首是瞻，唯唯诺诺。人那么多，连冲上来跟他一个人搏斗救回船长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他想错了。

错得尤其离谱。事实的真相甚至令他难以接受。当他在海滩上望着那具尸体时，内心涌动着酸涩，他无论不能理解在船上为什么会那样想。

夜渐渐深了，甲板上的船员陆陆续续地回到船舱休息。但是，很显然，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睡好。

于是，就有了个秘密会议。

船员们挤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低声讨论着关于对付外面的海盗。但讨论声很快就大起来，什么关于火烧，诈尸的荒诞想法也都纷纷冒了出来。不过，最终大家一致通过了一位老水手的建议。

“西南方向没有什么停靠点，船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停靠。我们应该留心那个海盗，不要心急，等他休息或别的什么事再行动。”老水手这样说。

这一晚，十几个年轻水手留下来，观察着他。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船员都匪夷所思。

“他肯定不是人，”一个监视他到眼睛充血，神情憔悴的船员愤愤地说，“他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呃，只喝了随身的水，居然还那么轻松！”

*

他已经待在船上三天了，看上去和第一天依然没有差别。

他打量着附近来来往往并惊恐地望着他的船员，嘴角浮起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早。”

他倒是没有料到那个女人会在这时走近他跟前。

“你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她端着一盘不错的鱼排说，“确定不享用一份早餐？”

他瞟了一眼爱丽丝手中的可口的餐点，饥饿感在那一瞬间差点将他击倒。但他仍然抑制住了它，平静地说道：“我确定。”

“你怕它也被我下了药？”爱丽丝笑笑说。

“不，但我不需要。”

“那好吧。”她清澈的眸子看了一下他的眼睛，转而回了船舱。

*

“海盗消失了！”午餐后，忽然有船员呼喊。

所有船员都从船舱里涌了出来。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甲板上的所有船员都已经被打倒在地，连监视他的也不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

不过，幸运的是，船长似乎已经服用了解药，正在慢慢醒来。

下一班的舵手和其他负责航行的船员赶紧提前就位。其余水手则将船长和受伤的船员抬进了船舱。就在大家认为大势已去时，才醒来的船长又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爱丽丝呢？你们谁看见了爱丽丝？”

船员们都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平时都在船舱里来来往往的爱丽丝果然不见了踪影。一位大副跑到储货仓寻找，结果发现了更令人恐慌的事。

“船长，储货仓的货物全部没了，还剩几只大型运载箱，但都空空如也。”

船长惊呆了，他无论想不到自己一觉醒来会发生这么多大事。

“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他问。

“不确定，三天前海盗就强迫我们向西南行驶，我们现在估计在这个范围内，”大副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区域说，“据我们的目的地相当远。我也不清楚我们的食物能否让我们撑到那里。”

“赶紧转向，沿这条航线。”船长当机立断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线。大副心里马上明白，船长没有选择离目的地最近的航线，而是转弯多绕了好几个小岛，不外乎就是怀揣着几乎为零的希望，寻找失去的货物，更是寻找爱丽丝。

*

他把目标货物在计划海域交给早已潜伏好的指定同伙后，又独自一人驾着快船回去交接任务了。

当然，他心里明白，他并非独自一人。

大约五分钟后，他果断地打开了船的后板，躺在里面的人儿显然吃了一惊。

“在这里躲这么久，不累吗？”

“你在‘潮汐号’上可比我累多了。”爱丽丝说着，借着他的手爬了出来，“你还没进食啊？”

“我还没。食物储存在后面——如果你饿的话。”

“谢谢，”爱丽丝手脚麻利地打开了那个塞满食物的箱子。

他算是处理好爱丽丝的事了吧，又回到了船头，但爱丽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转头，一块夹着奶酪的面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说的，如果‘你’饿的话，”爱丽丝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可他却真笑了，笑着接了过来。

小船上，两个人在吃“日光午餐”。

但好景不长。

很快，他就感觉到耳晕目眩，头重脚轻，四肢发软，不一会儿，他就倒在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