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管辂：卜卦观相的祖师（2/2）

后来休假，管辂看望清河倪太守。当时正值大旱，太守就问管辂什么时候下雨。

管辂回答很是干脆：“今晚会下大雨。”

当时正是烈日炎炎，看不出丝毫要下雨的痕迹。郡府官吏们全都在场，谁也不相信管辂的话。谁知刚到半夜，乌云四起，风雨交加，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倪太守甚是钦佩，当场宴请管辂，官吏纷纷敬酒，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管辂再次来到郭恩家时，有个飞鸠在梁上悲鸣。管辂掐指一算：“会有一个老人从东方来，带着一头猪一壶酒，主人虽然欣喜，但会有小事故发生。”

第二天果然有客人来，一如所占。郭恩叫客人少喝、少吃，小心防火。但射野鸠时，箭头射中树枝，反弹回来，伤着一个小孩子的手，当场鲜血直流，把小孩吓得够呛。

管辂去安德县令刘长仁家做客，有个喜鹊飞到他家的屋顶，叫声很急。

管辂了然于胸：“喜鹊说，东北边有个女人昨天晚上杀死丈夫，会牵连西邻人家。时间不会超过傍晚，就会有人告状。”

果然到黄昏时，东北部同村的人前来告状，说邻居的女子杀死丈夫，还狡辩不是她杀，诬赖西邻有人和她丈夫不和，结果杀了她丈夫。

管辂到列人县典农王弘直家，见有三尺多高的飘风，从天上飞下，在院中回转。稍停又起，刮了好半天才停止。

王弘直问管辂是什么征兆。管辂说：“东方会有马吏到来，作父亲的要为儿子吊丧。”

第二天胶东官吏到来，带来一个噩耗：王弘直的儿子死了。

王弘直问管辂是怎么回事，管辂说：“这一天是乙卯日，是长子的征候。树木在申时飘落，斗建申，申破寅，这是死丧的征候。中午而起飞，是马的征候。化成各种彩纹，是官吏的征候。申未为虎，虎为大人，是父亲的征候。”

有公野鸡飞到王弘直家的铃柱头上，王弘直感到很不安宁，叫管辂算卦。管辂说：“到五月一定升官。”

当时是三月，到了五月，王弘直果然迁为渤海太守。

管辂族兄孝国住在斥丘，管辂看望他时，正好有两个客人在。二人离开后，管辂对孝国说：“这两个人的天庭和口耳之间有凶气，要发生变故，他们的魂灵都不消停，要流浪海外，尸骨还家。用不了多时两人会一同死去。”

只不过过了十来天，二人喝醉酒乘牛车回家，牛受惊后转翻入漳河中，都被淹死了。

清河太守华表，委任管辂作文学掾。在响应州里的召聘时，管辂和弟弟季儒同乘一马车到武城西，自己算了一卦，以占卜凶吉。

算完，管辂对弟弟说：“我们会在城里看见三只狐狸。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会显名。”

他们刚到河西故城的墙脚，就看见三只狐狸蹲在城边。得此征兆，兄弟二人非常高兴。

当时，因为管辂占卜如神，比现在的监视镜头威慑力都要大得多，谁也不会傻到去他周围偷盗，从而落得自投罗网。因此，管辂的邻里平时外门根本不关，也没有发生偷盗事件，传说中的“夜不闭户”在这里轻松实现了。

4、准确预测生死

管辂如此远近闻名，还成了曹操的救命稻草。

当时曹操被一个叫左慈的人装神弄鬼，狠狠地戏弄了一番，以致惊吓过度，病倒在床。

曹操对自己的未来深感迷茫，于是叫太史丞许芝为他占卜《周易》，预测吉凶。

许芝有自知之明，委婉说道：“大王听说过神卜管辂没有？”

曹操明白许芝的用意：“听说过他的大名，不知道他的技艺，你可以详细介绍一下。”

于是许芝便给曹操详细地介绍了管辂的过人之处。曹操听了许芝的介绍，大喜过望，立即派人去平原县寻找管辂。

不久，管辂来到，曹操叫他占卜吉凶。管辂轻描淡写劝道：“这不过是左慈玩的幻术，何必为这个担忧呢？”

曹操大为宽心，精神焕发许多。对于管辂，曹操很是认同，让他预测一下天下事。管辂赋诗一首：“三八纵横，黄猪遇虎；定军之南，伤折一股。”

曹操又问自己身后承传之事。管辂判曰：“狮子宫中，以安神位。王道鼎新，子孙极贵。”

曹操听得朦胧，让他说得详细点，管辂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表情：“茫茫天数，不可预知，待后自验。”

对这样的人才，曹操准备委以重任，想封管辂为太史。管辂委婉谢绝：“命薄相穷，不称此职，不敢接受。”

曹操当然不信，询问其中缘故。管辂指着自己说：“我额无主骨，眼无守睛，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只能在泰山治鬼，不能在朝廷治人。”

“三甲”“三壬”都是看相的术语，相术中有“背有三甲，腹有三壬，衣丰食足，富贵安荣”的说法，背部及腹部具有三甲、三壬的人，福寿都好。

曹操来了兴趣：“你看我如何？”

管辂不愿多说：“你已经在做臣子的最高位置，何必再看？”

后来，当夏侯渊战死于定军山时，曹操方悟管辂所言：“三八纵横”，乃建安二十四年也，“黄猪遇虎”，乃该年为己亥年的正月也；“定军之南”，乃定军山之南也；“伤折一股”，乃渊与操有兄弟之亲情也。其后，曹操之子曹丕代汉称帝，正应“狮子宫中，以安神位”。

其实，太史当时可是不小的官职。要放别人面前，肯定赶紧磕头致谢。管辂可贵之处就在具有自知之明，而且能不被高官厚禄所打动。他没有忽略社会现实的严酷，坚信“治鬼容易治人难”。

治鬼是虚的，治得住治不住无从检验，大不了可以溜之大吉；而治人是实的，官场如战场，弄得不好丢了自己脑袋，还得拉上妻子儿女亲戚朋友一起倒霉，实在很不划算。

虽然推掉太史官位，但焉知非福。公元248年，是管辂的一大人生转折点，这一年他当上了秀才。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请管辂，当时邓飏也在何晏家作客。三个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管辂的强项——易学。

诡异的是，在谈论中管辂很少谈及易经，邓飏认为他没有真才实学，当场提出质疑，大有问责之意。

管辂当然知道权贵一般都心胸狭窄，所以耐心解释说：“真正精通易经的人，不谈论易学之道。”

何晏认为这个回答很巧妙，欣喜之余，便请管辂帮助预测一下，自己未来是不是可以升大官。

何晏当时已经贵为吏部尚书，但最难满足的是人心，他还幻想何时能达到“三公”级别。

两人交谈中，管辂得知何晏最近经常梦到几十只青蝇落在他鼻子上，轰都轰不走，让人心烦意乱。

管辂直言不讳说道：“您的地位如山岳之高，气势如雷电之壮，可惜的是，世上对您感恩戴德的人少，而多数人惧怕您的权势，因此说，福德谈不上深厚。鼻子象征着山岳，青蝇是逐臭的虫子，聚集在此并非吉兆。但是您若不断反省自己的行为，改正自己的过失，青蝇还是可以驱走的，三公之位也并非高不可攀。”

邓飏大为不满，在一旁撇嘴：“你这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罢了，毫无新意可言。”

管辂毫不客气，回敬他说：“老书生眼里没有读书人，喋喋不休的人看不见沉默不语的人。”

不言而喻，酒局自然不欢而散。

管辂回家后，他的舅舅早听说此事，对他大为责怪：“你说话太直率了，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管辂一脸云淡风轻：“我在跟死人说话，有什么可怕的呢？”

舅舅彻底大怒：“你小子疯了吧？也太少年轻狂了！”

十几天后，司马懿发动政变，曹爽、何晏、邓飏等人统统被诛杀。

管辂的舅舅很是惊讶，大晚上就去问外甥何以知晓何晏、邓飏如此下场。

管辂长脸的机会到了，当场侃侃而谈：“我看何晏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鬼幽！邓飏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此为鬼躁！这样的面相怎么能长久呢？”

管辂看望魏郡太守钟毓，共同讨论《周易》。管辂说：“卜筮可以知道您的生死之日。”钟毓让他占卜生日，非常准确。

钟毓十分惊恐地说：“您太可怕了。我的死日托给老天，可是不敢托付给您。”

他竟然吓得不敢再算。

钟毓接着转变话题：“天下会太平吗？”

管辂说：“而今四九天飞，利见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怎么能忧虑不平呢？”

钟毓并不理解管辂话语的含义。不久，政变发生曹爽等人被杀，钟毓这才醒悟过来。

正元二年，管辂的弟弟管辰问他：“大将军(司马昭)对你很好，你还有希望得到富贵吗？”

管辂黯然伤神：“老天不给我年寿，恐怕只能活到四十七、四十八岁之间，来不及看到儿女婚嫁。如果不是这样，让我做洛阳令的话，我可以使路不拾遣，枹鼓不鸣。可惜我只能山里治鬼，不能治理活人。这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啊。”

那年的八月，管辂升任少府丞。隔年二月他就过世，年仅四十八岁，可谓英年早逝。

预知未来，却无力改变，实在是一个难以言说的困境，这也算是相士的最大悲哀吧。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回不去的曾经，躲不掉的未来。即使准确预测，也是无法躲避。不仅仅是管辂，世间大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