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希望之后（2/2）

“不好意思，我太累了，脑袋有些错乱，这几天太累了，你也是知道的。”魏开按了按额头。

“这些天你也辛苦了，我深感抱歉，但是凭借万道门的医术我想治好你并不是什么难事，日后你要是伤好了，别忘了回来做客，我定会好好招待你。”

“帝都的人民一向很好客。”

虽然是白日，但是帝都却异常的安静，大街小巷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像是所有的人都躲了起来。

吵闹的声音从远方响起，马车缓缓地行驶，从宁静迈向了喧闹。

大街的尽头是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的人群。

魏开停下了囚车有人看到了魏开，在人群中交头接耳，很快自动让出了一条笔直通往前方的道路。

“小兄弟，你能走动吗？”魏开解开了牢门，轻声问道。

“我试试吧。”苏和使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这样就太好了。”魏开灿烂的微笑道，却并未搀扶一下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苏和。

魏开一步一步地向前像是前方有个庄严地仪式在等待着他，人们沉默不语，对这个凶名在外的行刑者即使敬佩又是畏惧，无论他做了多少的恶，但是只要在人们需要的时候，他站了出来，他便是英雄。

今日他便是帝都的英雄，因为他身前的那个男人。

苏和的双脚好像要断掉了，双脚不断地有浓水从伤口中溢出，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魏开小心地避开了苏和的血液，紧紧地跟着苏和。

“好痛啊。”苏和从来没有这么感受过脚踏实地的满足感，想到自此之后又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但是双脚上的剧烈疼痛让他缓慢了下来。

帝都的人民屏住了呼吸看着苏和，浑身被烫伤所覆盖的苏和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但是却又颤颤巍巍继续向前。

人群突然猛烈的欢呼了起来，山呼海啸般的音浪险些将苏和推到。

因为人群的中心有个高台，高台上有两个人，这两个人苏和都认识，一个是身穿黄金战甲，手持黄金圣戟的禁军大统领蒙治，另一个是大唐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国师华泰然。

华泰然那苍老的面容上明亮的双眼盯着一步一步走来的苏和，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不失礼节的说道：“小友，还记得千年前我对你说的那番话吗？”

苏和愕然，华泰然的那句话骤然浮现在大脑中，跨越了千年而来。

“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爱上了光明，这才是不幸的开始。”将苏和震得一愣，差点摔落下高台。

“小兄弟，开始吧。”魏开继续用反常的温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苏和可能是太累了，好像却好像又没有感受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压力，膝盖一软跪在高台上。

“我是苏和，苏武之子。”苏和明明说的很小声，但是声音却像有人可以放大了一般，传遍了这个广场。

广场上的人群先是愣住，然后爆发了剧烈的反应，无数鸡蛋朝着高台扔了上来，苏和的身上挂满了恶心的粘液和尖锐入骨的恶语。

“杀了这个恶魔!”

“烧死他！”

“还我家人命来！”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家子魔鬼！”

“烧死他。”

“杀了他。”

无数恶劣的言语扑面而来，鸡蛋、青菜之类的东西砸满了整个高台，然而苏和身体几尺之外的地方，其他三人身上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我就是那个恶魔，是我在前段时间袭击了帝都。”

底下的人们有的失声痛哭了起来，涨红了眼睛用着全身最大的力气看着苏和。

“这样的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的活到现在？你杀了我的丈夫，我的父母，我的孩子。”一个妇人捂住自己的心脏歇斯底里的喊道。

苏和这一刻仿佛再与全世界对抗，在人们的谩骂中无法呼吸，沉重如山岳窒息感朝自己压来，又仿佛被地狱中的魔鬼抓住了双脚，又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无法再多说出一句话。

“安静。”华泰然出声了，以华泰然的威望，所有人都肃静了下来，但是愤怒却在人群中燃烧。

“既然这么多人希望你死，小兄弟，权当我求你最后一次，你能不能为了大家的心愿，去死呢？”魏开贴近苏和被烧焦的耳朵小声的说道。

“不，不。”

苏和心一惊，泪流满面盯着魏开，使劲地摇着脑袋，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那好，今天我们便在这此处决了这个魔鬼，了却大家的心愿。”魏开却似乎没有看到苏和的神情，声音此时变得公正神圣不可侵犯，义正言辞对着地下愤怒的百姓说道。

“不。”

“不！”

苏和泪流满面惊愕地看着魏开，魏开则对苏和的目光视而不见，右手一挥，一对早已准备好的刽子手走上了高台，身穿着得体的衣服，手里提着擦拭的雪白的朴刀。

“小兄弟，我们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将你的仇人给放出去吗？如果今天放走你，恐怕以后的日子我都会卧立不安，我也是人啊，我也怕啊，所以你体谅一下我吧。”

“皇上不说放了我吗？”苏和继续寻找任何一线的生机。

“你放心，今天的事，这帝都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但是这皇宫里的人都不会知道。”魏开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求求你，放过我吧。”

“求求你也体谅体谅我。”魏开看着苏和丑陋的嘴脸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苏和此时才明白这是个骗局，魏开只是想在公众面前找个合适的理由杀了自己，而自己还听信了他的谎言，自己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在将要触碰到了希望的时候，魏开推了苏和一把，将苏和推进了那无数恶灵嗷叫的地狱。

就在不久之前，曾将是苏和的妻子，将是一生陪伴着苏和的那个人李嫣，为了救身陷囹圄，半身残疾，已经是将死之人的自己，嫁给了唯一能救自己的人。

而这个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却是毁了苏和家庭的这个大唐的皇族，虽然如今的皇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皇帝，但是仇恨却在血脉里延续了下来，这也是苏和报出自己的身份，也应该不是蒙治要找的那个人，却依然被困在监狱中的原因。

苏和至始至终没有恨过这个国家，他记得他的母亲临刑前握住他手告诫他，要忘掉仇恨，坚强的活下去，他也忘掉了仇恨，准备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牧马南山。

可是这国家的人却从来没有放过苏和，即便早已与这天下绝大部分人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这天下还是要苏和死，因为他是苏武的儿子。就算这个国家的国君都已饶恕了苏和，但是面前这些与苏和毫无瓜葛的人却希望苏和死。

不是某某人要苏和死，是这天下要苏和死。

不管是魏开还是蒙治或者华泰然，都冷冷地看着刽子手走向了苏和，他们竟违抗了国君的命令准备在大赦天下之前，提前处死苏和。

魏开更是看着苏和恐惧而又绝望的样子，露出了极端享受的神情。

苏和此时才意识到，无论自己选择怎样的道路，这个国家的人都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从来都没有选择。

用自己幼稚的幻想勾画出的未来的蓝图终将被现实所击碎，自己从来就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

“哈哈哈，哈哈哈。”苏和面对着步步逼近的刽子手，竟开始了疯狂的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