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9 君令如山 那位(1/2)
浩浩荡荡成片乌云自西北而来,大军压境般沉沉的压在大宇皇宫正上方,遮天蔽日,天地无光,不久,黑色的雪开始降落,精准的降在大宇皇宫内,宫外,却是一片雪也未落。
那不祥,仿佛只针对皇宫,针对皇宫内某个人。
京城百姓见状,直呼皇帝作孽,天降不祥以示警戒。
游人学子拥挤着登上八角楼,惊声呼叫的看着那一片浓密的黑雪将大宇皇宫笼罩在内,学子们一面惴惴不安,一面为这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而震撼。
呵,独属于这些酸腐文人们的别样情怀。
突然,皇宫方向响起一阵巨响,山摇地动般惊人,人群在地面匍匐成黑压压一片,四周的建筑也因那巨响狠狠颤动了数下。
冠华京都从此刻起,终为这场天降不祥瑟瑟发抖,蜷缩起了他那不值一提的高傲无知。
不过,这巨响从何而来,还要追溯些许时候之前。
太轻风骑着一匹浑身漆黑的马,混沌的人流里劈出一条路,一会就到了宫门,门卫虽恐慌黑雪,却也坚持的阻拦她,太轻风眼角都未动,只听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尔等退避’,那些门卫便一个个雕像般不能动弹。
昔日歌舞升平尊贵无匹的大宇皇宫,笼罩在一层压抑的黑色中,不祥的黑雪一个角落也没放过洋洋洒洒泄恨般落在各处,各宫主子、太监伸着脖子猜测、不安,上书房内的王公大臣更是不敢动弹。
太轻风骑着马,大不敬的一路张扬狂奔,殿内那些奴性的太监、口蜜腹剑的后妃、封建闭塞的臣子,见鬼一样在窗口隐蔽的盯着她。
仿佛她干了一件疯子才能做出十分出格的事。
是啊,一个小宫女,就算皇宫乱了,怎敢这般骑马奔驰。
宫规,宫规啊,人字再大也有规矩压着,怎敢破规。
“全都去他娘的!”骑马的空档太轻风瞧见那些人,那些个胆小而又阴暗的眼神,叫她一下想起自己手下的士兵竟是为这些人慷慨赴死,登时大骂出来。
那声儿顺着嚎叫的风,像是厉鬼索命一般。
两旁窗里的人忍不住把脖子往回缩了点。
太轻风唾弃一句,转眼如一道闪电,咻然穿到皇帝寝宫。
她十分潇洒的一个动作就落了马,半空里划出一个不容忽视的锋利弧线,她上前几步,扬着高高的头大胆注视面前这象征宇朝最至高无上之权柄的皇帝寝宫,一动不动驻守原地,一步不让,一步不进。
“宇杀。”
话音落下,门口便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宇杀表情镇定的缓缓走下阶梯,浑然看不清人的密集黑雪里,准确的站在了小宫女三步开外:“你来了,轻风。”
太轻风直直看向那里,惨白的脸僵硬异常,叫人看不出她是何神情:“放了我父亲。”
没问何时识破她身份,没问当初为何处死她,只要将他父亲放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代表:以前过往,既往不咎。
宇杀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拒人千里的冰冷与显而易见的杀意,很不怕死的上前了一步,与那诡异惨白的宫女离得更近了些。
而早就在黑雪降下便前来护驾的御林军早也顾不得德武帝方才不让他们靠过来的命令,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数十把好剑直指太轻风。
德武帝方才伸出手想要触摸对方的动作也因这些御林军搁浅。
太轻风再也等不了,十分潇洒的蹲下,她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扫堂腿,周围御林军哀嚎此起彼伏,不过更震惊这一届小小宫女竟有这等武艺傍身。
太轻风站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咬着牙瞪着眼揪起英明神武的德武帝的领子,以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磨着牙恶狠狠的放狠话:“宇杀,这世间总有你左右不了的一些力量能将你置之死地,那老巫师想必早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了你,若你还想安安稳稳的做你的皇帝,最好把我父亲赶快放出来,身首分离的滋味,你不会想在我这里体验,还有德妃,你们的孩子,若是我父亲身上有一道伤,我便让你跟你爱的人,伤千万倍。”
太轻风空闲的那只手微微一动,宇杀跟御林军便听身后一阵巨响。
那象征着无上权威与繁华的大宇皇朝的帝王寝宫在历史的洪流里坚定的屹立百年后,在一个小宫女的手里…塌了。
“轻风。”宇杀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心情十分好,好像没听到那巨响,也好像根本不介意身后那是他的寝宫还是别的,甚至连那‘身首分离’的威胁也没放在心上。
他日思夜想,想的心都发疼的那个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德武帝近乎贪婪的紧紧注视眼前这人,双手欲要摸上她的脸,不过下一刻却被拍开。
“轻风,我想你。”高傲不可一世的帝王瞳孔顿时溢出一种委屈的情绪,那情绪直白的就像一个孩童,本能的表达了出来。
以至于太轻风一时间没掩藏自己惊讶的表情。
宇杀用一种惆怅而忧伤的眼神看着她,莫名的道:“如果我不做些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走到他看不到,到不了的地方,从此以后他再也寻不到太轻风那个人,完完全全跟她失去瓜葛。
宇杀觉得等了数个日夜,经历了那么多思念磋磨之后,他竟连一个他们会分离的念头所带来的痛苦都受不住了,他的心在过去等待她回来的日子里…变得不堪一击。
他会痛死过去。
“又要走?”太轻风不可理喻的质问:“我何时答应你留在你身边?”
“不,轻风,你除了我身边,还有哪里可以去呢。”宇杀笃定辩解,并欲吻她。
太轻风一下将他甩出数米之远,明亮的眼睛露出一种坚定而坦然之色:“我太轻风生对得起宇朝,死也对得起自己,无债无怨,天下哪里皆可去的,就是那黄泉底下三千丈,我也入了,那可是比你这里更好的去处,起码那里,没有一人想将我父母置之死地般折磨!”
宇杀良久没回应,太轻风语气咻然沉下去:“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亲自去水牢将我父亲放出来!不然我亲自来!”
宇杀很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眼神锐利起来:“你为别人倒是一直想得周到。”
只因为他这个皇帝去放,才能洗脱他父亲的冤屈,太轻风,为何你人人都想到了,就没想到我。
或许是痛到深处顿悟了一些平时想都想不到的道理,那大脑痛到空白,心脏痛到窒息的一瞬,宇杀眼前模糊一片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对太轻风这个人原来是有恨的。
当有一个人在绝境里对你伸出援手,养育你数年,衣食起居无微不至,亦师亦友的在那孤零零的岁月里给予你珍贵的温暖,可让你贪恋到不可自拔之时却将你远远推开,像是抛弃一个随时都可抛弃的弃子一般,潇洒的走了。
你说,这人是不是狠心,可不可恨。
更可恨的是…他现在已经死也放不开这个狠心人。
他爱太轻风入骨,无论她是神、是佛、是鬼、是万物、亦或草芥,他爱这个人已然出自本能,那些爱如蛊一般在他血脉深扎,在苍白的岁月里,成为他唯一慰藉,于是那爱,那人,仗着他喜欢,便悄无声息的…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也不知何时…成恨了。
他一直想太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竟顿悟了出来,原来爱之极是恨,恨她怎的未与自己长相厮守,未能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未能对他全心全意。
宇杀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这样看,他对这人,的确又爱又恨。
宇杀觉得这样求而不得却又被她忽视的感觉简直像一把剑刺穿心脏,痛的要死,更痛的想让她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去,把太大人带过来。”德武帝像变了个人,声音突然变得平淡起来,就像那暴风雨前诡异平静的湖面。
两个御林军一路连滚带爬拿着德武帝扔过来的令牌将人从水牢里抬过来,到跟前时,却被太轻风那充满戾气的一眼吓得一腿软,一个没坚持住将手里那脸色惨白,筛子一般颤抖的太大人给利落的扔了出去。
虚弱的太章元登时在地面上滚了两圈,就着地上厚厚的一层黑雪,顿时滚了满身雪,成了个黑色雪人。
太轻风扑过去将人抱住:“爹!”
手中满头白发饱受折磨的老人却已然不堪水牢磋磨早就晕了过去,太轻风两眼发直的将他全身摸了下,没受伤,却也被牢里那搀着冰碴子的水冻得半软半硬,常年有风湿病的膝盖现下更如烫熟了的龙虾,直不起来。
身上痛,她父受,但比身痛更加狂风暴雨的心痛,她太轻风今日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宇杀!”太轻风嘶吼犹如猛虎,伴着苍白诡异的脸,鬼般吓人,“你竟这般折磨我父,我要你付出代价!”
皇帝,天下之主,万民之父。
太轻风原以为人这一生最有意义的一件事莫过于能替那巍巍皇宫内为民操劳的皇帝守住万里河山,亦或入仕,做一文官,与皇帝排忧解难也可。
两者,皆为报国,报君,报民。
这样,一辈子也不算白过,死后那本史册或许也能留下关于自己一言半语,作锦上添花。
然而这一刻,太轻风突然觉得那日城墙下她的两个士兵说的是真的了。
‘将军,您这是愚忠啊’
愚忠…愚忠,愚忠啊!
昔日将士嘶吼如今一语成戳!
这一任帝王不分是非黑白将父亲打入水牢,你太轻风为他奔波,一分感激也未筹得,是你太愚笨,他太混账!
一股十分不妙的黑色能量旋涡以太轻风手心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如同波纹,能量越来越强,最后在她手里形成一个不祥的黑色的指甲盖般大小的球体,太轻风是下了狠手的,朝着德武帝右腿膝盖咻然弹射而去。
“住手!”
一道尖锐的女声后,太轻风便见一个熟悉的脸孔,红缨以一种十分快的速度挡在了德武帝面前,黑色能量瞬间穿透她的膝盖。
只听一声十分清脆的骨盖碎裂声,红缨右膝噗嗤喷出一小道血水,扑通跪倒在地。
“轻风,轻风,你不能杀他。”红缨地上跪趴着朝太轻风伸手,口里重复的说着这句话。
太轻风一个瞬移连带太大人一瞬消失不见,红缨同宇杀共同因着玄幻一幕吃惊不已,特别是宇杀,眼神里充满不符合他平常性格的阴狠。
下一刻太轻风又凌空出现,显然刚刚是去安顿她父亲,她推开德武帝,抱住红缨:“红缨,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护着他。”
红缨还未开口,德武帝突然噗嗤一口血飞溅出去三米远,瞪着眼咬着牙右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抑制自己不去做什么事情,一会朝她嘶哑吼道:“走!快走!快回地府!”
“轻风!宇杀被巫师控制了!那巫师的魂魄早在三日前便进了他的身体!我亲眼看到的!”红缨适时将情况告诉她,太轻风听后二话不说要去帮宇杀,红缨连忙抓住太轻风袖子,直直摇头,抓着她一瘸一拐忙向外奔走:“你现在赶紧出宫,那巫师跟德妃串通在一起,早在皇宫布下结界,并占据宇杀身体,就等你自投罗网杀害皇帝,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你,并治太家的罪!”
“杀我?”太轻风不跟她走,并确信的质疑:“我是鬼差,地府之魂,死过一次的人,他如何抓我,而且,宇杀…我误会他了,我要救他。”
太轻风转身就跑,红缨一把抱住她的腿,神色凄厉,惶然的大喊:“轻风!那巫师杀了九百九十八个人,编制好了恶毒无比的恶魂阵,就算你是地府鬼差!也拿这生魂之阵没办法啊!”
太轻风毕竟是新上任的,没听过这生魂之阵、恶魂阵什么的,登时紧皱眉头,而就在这时,宇杀突然双目迸射邪恶之气,十分诡异而僵硬的站起来,从手里解放了别掐住的脖子。
“啊~真是没想到德武帝对你竟情根深种到这种地步,竟能一瞬压过我,不过一切都晚了,鬼仙,今天,你就在这成为我这恶魂阵最后一个饵料吧。”宇杀张着手大笑。
最后一个…第九百九十九个?
这个数字太轻风觉得莫名不祥。
惨叫、阴嚎从头顶呼呼而起,那声音带起无数飓风吹散方才太轻风招来的乌云,数百张密密麻麻的面具一样的脸排列在脑瓜顶。
吵得太轻风脑瓜子生疼,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大锯在你脑袋里锯木头,叫她浑身痛的无力。
“啊!那是什么!”一个侍卫吓得尿了裤子,腿发软的朝同伴喊道。
方才便已被太轻风吓得腿软的侍卫们此刻愈发走不动路,跌坐在地呆呆的像一群呆头鹅般双目发圆的瞪着天上那些惨嚎的人脸,呼吸急促的叫人怀疑他们下一刻是不是就要晕死过去。
红缨停下挣扎,在这天地变色,百鬼哭嚎之诡异境地却奇怪的淡定起来,一双眸子平静而带着笑意的看向轻风,甚至不急不躁的评判道:“轻风,我道你痴,你还真不精灵。”
红缨望了眼已经不能算是天空的天:“你说你,地府待得好好地,为什么上来呢。”
无端红缨心头一酸,热泪不由分说便争先恐后的流出来:“你这次若是再死了!我可去哪里找你啊!太轻风!你是不是要让我担心死才甘心!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又要让我体验失去至亲之痛!
记忆里红缨总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太轻风甚至想过,若自己为男子,那一生所追求的佳人可能便是红缨这样,她从未见过红缨如此失态,于是抱住红缨的动作都有些笨拙。
太轻风忍着满脑袋头痛将她放到了一个角落,耐心道:“别乱跑,我没事。”
红缨见她转身还要去宇杀那里,一把抓住她:“我不让你去!你每次出事都是因为他,你不能再去了,轻风。”
“呵~皇后娘娘~您对英武将军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德妃,太清颜。
“是你,都是你!我全都听到了!是你帮那巫师进入了宇杀身体,也是你将太老爷关进水牢,太清颜!你这个贱人!”红缨激动地朝德妃大喊,双手成爪,若不是轻风拦着,可能会拖着那瘸着的腿打过去。
德妃轻蔑的连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她富有深意的看了眼太轻风,下一刻雍容的抚上小腹,下巴微抬,恰到好处的演绎了她那高高在上却又不屑一顾的尊贵姿态:“不过,红缨这个贱人有一点说的没错,太轻风,你为什么回来呢,你若不回来,我也不会有报仇的机会。”
太轻风安抚好红缨,走过去,双眸锐利:“我可不曾记得哪里刁难过你。”
“你没有,但是德武帝为了让你复生,想要我腹内孩儿的命,他要让你的魂魄进到我孩儿身体里,然后将我处死,若不是我警醒,我母子哪还会安安稳稳的站在这,太轻风,你欠我的是两条命,你说,我能让你,让太家好过么,我要的便是你们万劫不复。”德妃仇恨的压低嗓子道。
这时‘宇杀’也阴笑着走过来,帮腔道:“恶魂阵已布置好,什么时候动手。”
太轻风听那万鬼哭嚎的声音更大了,甚至还有数百道浓郁的黑气朝她缓慢的涌来,铺天盖地的压力席卷全身。
只是周围的凡人却好像没她这么大反应,只是觉得天空那些脸可怕了点,顶多吓得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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