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烟花燎伤云锦画（2/2）

不敢瞒公子，正是。只是这曲子也是一位姑娘教的。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云裳叹了口气，欲要离去。小女原以为陆公子是知音，可公子却一再认错小女，可这是姝醉楼，小女是歌姬并非包打听。公子若是无需小女唱歌，小女便告退了。

出尘见状，连忙拦下云裳，一脸愧色。云裳姑娘留步。刚有得罪之处,但请见凉。

云裳对上他的眸子问道,陆公子很爱锦儿姑娘么?

出尘点点头，低下眸子开始一杯一杯的饮着酒。云裳也不再多说抚琴便唱了烟花烙，这次唱得是原词。

像,真是太像锦儿了。

出尘想着想着，听着听着，便过了白昼，云裳就这样看着看着，唱着唱着，入了深夜。

此后，出尘天天清早来听云裳唱歌，她唱如梦令，唱念奴娇，唱苏慕遮，也唱烟花烙。他就听就醉，到深夜醉得不省人事再由小二抬回去。就这样到了十五。

这日，云裳收了琴，也不许出尘再喝。她对他笑，说，今日有灯会,公子可愿一同去赏灯。

出尘才想起店小二说过的灯会，便应了。

墨城的灯会很热闹，街边挂着各种各样的灯，行人手中也都拎着灯,有动物的模子，也有花莲花的。灯火里的云裳特别好看，她今日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腰间飘下缕缕红带,换了马靴，将长发也束起,掉下一条辫子。这哪里还是名艳全城的美娇娘，活脱脱是邻家俏皮的小姑娘。

出尘，出尘。快来,帮我看看哪个灯好看？云裳唤他出尘，他恍然觉得唤他的是他的锦儿。

出尘？陆公子？

呃……这个好，云裳姑娘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听了他的话，云裳安静下来，又变成那个遇事不惊的花魁，云裳。

公子。

云裳姑娘，有何事。

锦儿的故事。可以讲予我听否。

出尘垂下眼帘，半晌才点点头。二人又去了初见的桥边。云裳安静的等着，等出尘开口。

我与锦儿自小便是青梅竹马。锦儿是个温柔静好的女子，她有姣好的面容，好看的眉眼,明媚的笑容。在金城无人不知云家二小姐知书达理，乐善好施。我也便自小就疼着她爱着她。她总是急急的唤我出尘出尘，总是笑得甜甜的安抚身边的人。她的刺绣女红很好，常绣信物给我。而最后一件是绣的烟花，就在我的衣服内侧。她也弹得一手好琴，常常是她抚琴我舞剑，逍遥自在。我答应她有朝一日必定带她去游遍五洲，我想给她富足的生活,所以我进京赶考，她说她会等我,可这一别便是八年，待我再回去找她时，云府已经没了，没人知道她在哪，我也找不到她。

云裳没有说话，两行清泪静静地卧在脸上。

云裳姑娘，你知道吗，锦儿最爱看烟花，我曾经在她左手臂上纹过烟花的图腾，她那时笑得很好看，我永远都忘不了的好看。

呃…

云裳的应声被瞬间绽放的烟花覆盖，灿烂了夜空，也灿烂了眼眸。

次日午后，出尘才醒来，去找云裳时。老妈妈说云裳接客去了，要出尘等候，期间那日唤作玉儿的女子进了出尘房间。扭身坐在出尘身上，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面颊。出尘问她,可是玉儿姑娘。

玉儿巧笑嫣然，点头应是。婀娜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出尘，妩媚的说道，公子还记得玉儿啊。

出尘一手揽着玉儿一手执起酒杯，玉儿姑娘，可是来同我喝酒的?

公子真讨厌。

娇羞的脸庞，*的语气。不料霎时云裳推门而入,道,玉儿,陆公子是来找我的，这儿没你事了，下去吧。

是。云裳姐姐。玉儿极不情愿的听了话,作罢。

待玉儿走后，云裳径直走向桌边，坐下便开始抚琴，唱的是初见时的词。一曲罢,她才幽幽开口。

陆公子，我没见过锦儿姑娘。她不曾来过这里，七年前金城云家被灭门，她也难逃一死。这首曲子是我无意中拣到的，上面落了公子的名字，如今我便把它还于公子。

拿出泛黄的宣纸交至他手上，她舒了口气,公子还是回京吧，没有必要再为一个已故的人放弃一座城了。

接着，是沉默，沉默，沉默。良久的沉默后出尘搁下曲谱，云裳姑娘，曲子也不必还来了，就留作纪念吧，在下就此别过了，但愿后会有期。说罢,长仰而去。

见着他走了，玉儿方才出来，瞧着云裳倚在窗前的背影说,姐姐为何不告诉陆公子真相。

何为真相。

自然是姐姐便是金城云家人氏。

不必了。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他。七年前府上满门被杀，我幸而逃生，被卖到这*,身子已不干净了。我已经不是他的云锦,就不该让他再抱有希望。不会希望就不会失望，告诉他云锦死了，他就不会再找下去，以后寻个好姑娘，过幸福的日子便好。

云裳卷起袖子，一枚小小的烟花绽放得永恒灿烂。

云裳姑娘，陆公子让我把这封信交于你。店小二递过信。这是新的长生纸,还是那种千年墨,苍劲有力的字。看得云裳泪满娇容。静无声息的抽泣。有些泪,终是流尽了。

锦儿,至此以后，望你安好。爱你,尊重你。此生虽不得相思，但求来世金城再遇你。

他果然还是懂了。曾经那么亲密的人是怎样会认错呢，他终是懂了她的苦衷她的用心，他也终是听到了那晚烟火下她的话,

呃……我是锦儿，你的锦儿。

就让这段爱走到尽头吧，也走到没有尽头。到最后，我们谁也不说真相，我们就一直爱。爱一个不能爱的人，等一个等不到的人。永远，永远。

至此以后。你是万人敬仰的陆出尘，我是名艳天下的云裳。我们不再相见，不再交集，不再相爱，也一直相爱。

姝醉楼。赎罪楼。来世，我定不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