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回 家犬欺主（2/2）

“你穿着这身什么衣服啊？天又黑，叫人家一下子怎么能认出呢！还怪我呢，连家中的大黄狗都认不出你了。”

“你……”老滑头在女人的扶持下，拖着不能用力的一只腿向家门走去。嘴里咬牙切齿的骂：“等我腿好了，我再来收拾这个畜生！哎哟，轻一点。”

“这能怪狗嘛。你瞧瞧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啊，从来没见过！……”女人把老滑头扶到堂屋正中的桌椅坐下，一面替狗喊冤，一面想瞅瞅丈夫刚才被狗咬破的裤角腿。于是她腾出拿碗的手，弯下身顺势摸了下，吃惊的叫起来。“啊呀，这裤子上怎么尽是粘糊糊的呀？……好像是鼻涕吧。这是怎么搞的啊，这么多鼻涕！鼻涕怎么搞到裤角腿上了？……”

女人嘴中嘟噜个不停。孩子们已从外面把老滑头仍下的行李给拿进屋了。孩子们围上来，瞧着父亲的模样，先是目瞪口呆的观察好一会，跟看玩把戏似的，接着捂起小嘴“哧哧”的笑个不停。老滑头把眼一瞪，孩子们立刻跑开了。

本想回家好好风光风光，没想到不但风光没成，反而遭受这一连串曲辱和打击，——损失了钱财，毁坏了洋装，还叫自家的老黄狗给咬了一口……老滑头想起这些，心里痛苦得憋不过气来。

第二天，老滑头恢复了精神：一是昨晚被狗咬得不重，只是破了点皮，叫女人擦了点老酒，一夜过来伤口已经不再疼痛了。关键是大黄狗已经认识到昨晚闯了祸，一清早便跑过来围着主人身边畏畏缩缩的转来绕去，眼泪汪汪的希求得到主人的谅解。

老滑头见此，眼中冒火，口中大骂，又要寻东西教训这畜生。可是大黄狗非但不跑，反而匍匐到老滑头脚前将嘴巴贴住地面，伤心地闭上眼听凭主人处治。老滑头心肠软下来，终于打消了收拾大黄狗的念头。

二是洋装虽然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但毕竟不是自己花钱买来的。何况狗咬破的地方叫老婆的巧手缝补一下跟新的一样，不留心瞧不出一点痕迹。

三是在驿站叫丐邦们敲去五十几文大钱，足够自己抽上三个月的旱烟了。自己虽然心疼得颤抖，但是一想到自己和二当家此次南方之行谈成了一笔大生意，马上就要晋升为小康之行列了。做人嘛，不能太吝啬，不然叫人瞧不起！损失的钱财就权当接济穷人吧，也许老天会在自己的名下记上一笔阴德哩。

四是在驿站众人上面前出丑。老滑头想到这点就感到胸闷，脸上仍是火一样的发烫。但转念一想，便在心里宽慰自己。大丈夫能伸能屈，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哩。再说二当家被店小二羞辱得那样也没觉得脸面过不去。看来做男人就得有肚量才能干成大事，那能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委曲就憋在心里耿耿于怀哩。不成，自己毕竟是个出门见过世面的人，不能再和村人们一般见识了，受不得委典沉不住气，稍微受一点气就脸红脖子粗，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没有一点肚量。不成，自己今后一定要克制自己，在村人面前要处处表现出豁得大度的样子。

五是回到村中没能享受到风光的场面，反而叫家狗来了一个下马威。想到这，牙齿依然恨得直痒痒。但是老滑头马上想起说鼓书的中唱词：自古雄才多磨难……是的，朱元璋当皇帝之前受过多少磨难呀，数也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