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点破的身份(2/2)
“大哥,贵姓?”天呐!一句话就令我出丑,我又暴露了!现实生活中养成的习惯,成了难以一下子改掉的痕迹。他反而笑说:“我是李顺,你刚才说什么?我耳朵不太灵光,他人说什么,有时很难一次听清,因为这,我都减少与人交流了。”他的脸虽然友好自然,但我仍能感到那掩之不去的嘲笑。
我稳定情绪,安心说:“大哥,贵庚?”我告诫我说,那几句什么也不代表,我只是随口说说又怎么了?这不能让他们当作一个笑话乐一乐吗?
他抬头望天,一脸深沉,透过稠密的枝叶,望见斑驳的天空,红绿相间。只见他叹口气说:“有三十七年了,该有五十二岁了吧!”
鱼在绿菱湖中生存十五年后能化身为人,我又知道了一个未知,笑道:“我十五岁。”我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反而出错了,我完全被他看透了,鱼在绿菱湖中十二年成人,他应该知道我非鱼龙人了,但不点破。
他不苟一笑,问:“你还很年轻,生存才刚刚开始,有很多磨难正等着你,你真不想去鱼龙城了?”
原来他暗中窥视我有一会了,并不是心血来潮才搭讪我的。我摇头说:“谁知道?还未下决定。”
“不进鱼龙城也能很好的生存,森林之大,随处是家,只要你够聪明,强壮,勇敢!”他浅笑着说,“那个女孩真漂亮,可惜你们要分隔了,是闹别扭了吗?谁也不肯让步,一气之下就说不进城了,是想借此逼她改变什么吗?你太冲动了,这种方式不好。面对生存,你相对于她,并不是不可替换的;相对情爱,她相对于你,却是天下无双的。你们二人关于男女结合的理念应该是不同的。”
我干笑两声,权作默认,我不想多和他说话,通过我的话,他会把我解读成白字黑字,我没有实力与信心应对他,避免被剥光,赤裸在他面前。
“你愿不愿跟我进城?”他说,“我该走了。”
他的心太深了,我的眼光深陷在他的眼中,毫无头绪,总感觉他在试探我,他把我推到一片黑暗之中,又抛给我非生即死的抉择。
“城中有什么好去处?”我试探性的问,很想与他斗法。
“进城是回你的家,找到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你的宗族,父兄姐妹,家就是一种归属地,一种心灵信仰与安慰。”他说。
我进城明显没有家,更何谈父母兄弟?我说:“我没有家,亦无兄弟姐妹。”我明摆着告诉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种种反应与表现,反而令人奇怪。
他很惊讶,说:“你感觉到你的家人都死了吗?你太不幸了!你要独自面对生活。当然,你只是暂时没了家,你可以自己创建一个家,等待自己的家壮大,增大生存机会。”
他说的话很令人动容,但却会装疯卖傻,硬把我鱼龙人身上套。我又问:“城中有什么特别之处?每个新来的人都必须经历,面对的?”
“你不知道吗?”他表现得很奇怪地问,“首先要确定你的身份,宗族,血脉,记录在案。然后你就成了鱼龙城的人了,与城息息相关,肯为鱼龙城献出一切,服从鱼龙城主的调令,也就是鱼龙城国王,做一个受人爱戴的人民,真心生活。”
宗族血脉是我难以跨越的鸿沟,这点我早察觉。到了,虽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若只是一进一出,被人识破身份,一无所获,亦如不去。我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杀了这个人,变成他的模样,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混进城中,了解一切了吗?但我又想到我有神力,可以改变容貌,完全能够接受接二连三的失败。
有人打断我的思绪,我们听到不远处有人在痛苦的呻吟。他闻声而去动作极快,哪里像耳背的人?我也追随他过去,见到一个人趴在一株大树后面,全身布满鳞片,奄奄一息。
李顺对我说:“是李限家的人,他中了毒。”我看伤者背上的鳞纹,很难辩识,不过明显与锦蕊的不同。
李顺将那人反转过来,见到他收缩的面部肌肉,说:“也是新来的,她竟然误食了缩肌果,这太难了,我救不了他,他身体受到的损害已太严重了,这已经必死了。忍不住诱惑,吃了果子,只能自取灭亡!”他从草篓中取出一柄月牙小刀割开他的手腕,又从竹篓中取出一片墨色叶子,似梧桐树叶,然后,去接那人流出的血。
“真是可怜,可惜!”他自言自语地说,“李限前天刚死了,他的舌鳞已经枯萎。哎,李限家现在看来是没有人了。”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似乎是我的一个机会。我说:“怎么没人?我与他是兄弟,我从他的鳞甲上看的出来。”
李顺显然一惊,满眼疑惑的盯着我,他的眼神很值得玩味,只是我看不懂其中的含意。
我以为他以为我骗他,于是显出全身鳞甲,与地上半死不活的李限之子身上的鳞甲几无二致,只有一片相差,在颏下,他是一片红鳞,我是黄鳞,不过我现在与之前的鳞纹有较大的不同,李顺已然看出。
李顺开始重新审视我,木然盯了我有两秒钟,说:“你都不悲伤,不难过,不流泪吗?”
我心思不够缜密,处处落于下风,仗着可以失败之心,毅然决然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性格坚毅,生死从容,我只会流血,绝不流泪!”
“等他死了,说过遗言,你葬了他吧!”他向李限之子口中塞了补血果,可以使濒死的人回光返照,然后他将那接血的黑叶子递给我,很奇怪,血液完全被叶子吸干,叶片色泽更黑晶亮。
他背起背篓,说:“肯流血的人必能勇敢无畏,生命力顽强,生命非凡,你肯流血,我就将他的血给你,内含能量,叶片一破,血就会流出来。你进了鱼龙城,如果愿意,可以到城北富春苑找我,是内三城,百家城。”言罢,扬长而去。
我的心境瞬间明朗起来,入城已不是难事,只是李顺的言辞太暗藏玄机了,他似乎有能力带我入城,并解决我的宗族血脉什么的。
我不是在等李限之子的遗言,而是在等他断气,他死得太慢了,还在闭目呻吟,迟迟没有醒来,天似乎快黑了,我又不能杀他,真是等的煎熬。
终于,他忽然坐了起来,拉过我的身子,面皮收缩的脸变得红润了,眼睛也特别明亮。他瞪大了眼珠,手劲特别大,抓得我毛骨悚然,我真感觉像电影里的死人诈尸了!
我后悔没有远离这将死之人,不愿沾染晦气,但他死命抓着我,忽然露出莫名笑容,满口血牙,充满恐怖。他越发欢笑,终开口说话:“救人!请你帮助去救人。”
“救什么人?”我对他的态度感觉他有传染病似的,心里很排斥,“生死由命,你知不知道?”
“如果有人愿意施救,”他焦躁急切地说,“将他她从冰肌草丛中拽出,那她完全可以活命。”
我怀疑他的眼睛是否能看见我,从一开始,他的眼睛虽明亮,却木然。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先告诉我这些?”
“救人,”他的身子已经丧失了行动力,“在岩坑里,还差一百多米就走出岩坑区,但我们太累了,又太兴奋,而且身体受了很大的伤损,对个人能力失去了准确的判断,一心想要走出岩坑区,结果血气不济,都接二连三的滑进了岩坑里,我是拼了命,踩着岩坑里的一些身体拼死冲过来的,我要找人去就他们,尤其是锦霖,她陷在了冰肌草里,只要有人想法子把她拉出岩坑,经过护养,她一定会从冰眠中醒来。求你,找人去救她们!”
我犹犹豫豫的听着他的述说,并没有多么想去救人的冲动,我没有置身其中,心理上也多少有些没把他们当作人,因此对他们的生死更多趋于漠然了,而我时常会在漠然与激昂之间摆动,因素就是锦蕊,这有点理智与情欲的博弈。“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他如此说着,身体却毫无反应,但他的意识显然已经行动起来了,“我带你去找他们的位置,你这么无动于衷的冷漠吗?”
明明是他没有起身带路,反而说起我冷漠不行动了,也许他需要我背着他,真是一个身体与意识脱节的人,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我刚要下决定时,感觉身后有人来了。
一个陌生的青年,皮肤黝黑,长脸大耳,眼光炯炯,他冲到我们身旁,俯身问伤者道:“他们的位置在哪?我可以去救他们。你出了岩坑区,在植物林边缘最先看到了什么色泽的植物?”
“红色,草木叶片都是红色的。”李限之子喘息着说。
青年人说:“我知道了,我能找到他们,你安息吧,避免身爆。”随他言罢,李限之子的表情立刻凝滞了,生命体征完全消失。
青年人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叫李凌,是来替我师父找玉簪的,我师父是李顺,我现在要去岩坑区救人,你葬了他吧!可以为他选择献躯哪种植物,避免被一些无多大药用价值的花草将他的躯体消耗。”他是被李顺吩咐来此处理死者尸体的,李顺认为我可能会不在乎死者遗言之类的事,特关照李凌来观察事态情况。
我对李凌说:“你处理他的尸体吧,我想去救人,我怕时间来不及了,生命珍贵,我必须去。”
“我们一起去岩坑区看看,”李凌说,“也一起处理了他的尸体,来,你把他的尸体扶到我背上,我丢到那边的草参丛里。”
处理掉尸体后,李凌吹了一声口哨,有一只青毛青羽的大鸟踏草践花烈马攒足般从远处奔来,不过不必担心被它践踏的草木,因为这些草木有很强的自愈力,断枝可结。
青羽大鸟非常温顺地停在李凌身旁。他对我说:“它是蓝嘴鸟,我的朋友,很乖,很听话,它飞行能力很厉害,我们可以坐着它去救人,不过它只能负重两人左右,如果我们一同去,救了人,你也许要走回鱼龙城,你不介意吧?”
“当然。”我说,“我只为去救人,能健健康康的行走,是一种福气。”
我们爬上了鸟背,鸟背宽大,坐五个人完全可以,但展翅飞行,那绝对不可能了。蓝嘴鸟振翅,平稳的起飞,但冲出森林,飞上高空之前,我总是感觉它会撞树上,好在它眼力敏锐,不急不躁地找到树枝间隙,直飞上天。
我坐在李凌身后,手抓鸟羽,心想必须要向李凌探问一些有关鱼龙城的事。这时晚霞满天,放眼世界,只剩下一抹光线,我问他道:“你多大了?”
“十九,”他熟练的驾驭着蓝嘴鸟,如同我们骑马似的,“不过我成人才七年,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人会在乎年龄的,生命无常,生存可贵,年岁毫无意义。”
我恍然一惊,暗骂李顺这个刁滑鬼,我情绪受到了影响,不太想积极的向李凌探问什么了,我不能太相信他们的话,必须自己亲自去摸索,判断,绝不能仅凭一人之言就断定什么,而且我还担心他师徒俩一前一后是来套我话的。
李凌似打开了话匣子,他问我:“你叫什么?我师父说碰上一个不愿进鱼龙城的人,为什么?你是鱼龙人,为何不想去鱼龙城?”
“我叫李帅,我没说我一定不进鱼龙城啊!”我解释道,“我只是在和人生气,我喜欢上一个女人,她有点嫌我傻,无知,怀疑我的生存能力。你说,我的内心多受挫啊?我是心灰意懒了,是在生自己的气,看来你师父并不理解我,他还说了我什么?”
“没说什么,”李凌说,“只说让我来找师娘送他的玉簪,如果真找不到,就算了,并吩咐我说如果处理尸体,可作草参的肥料。”
“你师父是什么人?”我探问道,“我感到他很特别,有些与众不同。”
“他是医者,”李凌说道,“当然与寻常人不同,医者有医者的思考方式,行为准则,判断角度。他们身上特别之处是有的,并没有更大的不同,我想主要是你对鱼龙城太不了解,见过的人少,而且个人认识太狭隘局限了,这么和你说吧,鱼龙城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是指鱼龙城地界上所有城区,由内至外包括彩鳞皇宫,鱼龙城,百家城,万春城,以及正在扩建着的长春城。而狭义上的鱼龙城就是指鱼龙城以及城里的彩鳞皇宫,而且鱼龙城中并不是只有鱼龙人生活,鱼龙城其实是多种人互爱互助,互相守护的家园。各种人生活在一个大环境中,生活息息相关,彼此影响,彼此改变,和谐友谊,抵御外辱,总之,你进入了鱼龙城,因生活环境,你也会有所改变,那里是生存的城堡,生活的保障,是森林里最好的地方。”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岩坑区的上空,在岩坑区的边缘,一段段的生长着各色不同的植物,由此,将岩坑区的边缘划分出多个区域,而我们到达红色边缘的区域,开始大面积地在岩坑区寻找伤者。
“在鱼龙城里,”我不解的问道,“难道没有组织专职人员来搜救伤者吗?仅凭我们俩人,如何找她?”
“根本不会有人来搜救伤者,”李凌告诉我说,“从绿菱湖到鱼龙城只是基本的生存考验,如果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你都没有能力活着到达鱼龙城,那你又有多大的生存能力呢?这是对于鱼龙人个人生存力的考核,是你成为鱼龙城人的基础。我来告诉你,我们来救人,并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赞扬,我们只是碰上了,因托付而来,这是诺言,尽我们最大的努力而已。”
我没有多说什么,发现岩坑区边缘的岩坑里死了不知多少人,多少人会因为最后一程力竭而死,岩坑简直就是鱼龙人的墓穴。岩坑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致人死命的植物,俯视花花绿绿的岩坑,会感到特别的美丽,而又不寒而栗。李凌对岩坑区认识的很清楚,他可以很迅速地根据植物的色彩,形态判断这是什么植物,而我们所要救的人是被冰肌草伤害的冰肌草是霜白色的,在色彩斑斓岩坑区,白色被灰白色的岩石所混淆,找到它并不太容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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