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活下去（2/2）

这样的一个孩子，如今也要走了。他们不舍，不仅仅是因为守界城会失去一颗希望的火种。更多的是他们守护一生，保后方的诸天世界安宁，却连自己的子嗣后代都无法守住，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一生守护，一世血战，在这封天绝地的宇宙边荒，到底是为了什么？”

“殿下！”

一名老兵迈动脚步，身体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身后的战者也在落泪，哪怕他们早已见惯生死，早已有了血洒边荒的觉悟。但这一刻也都真情流露，大声呼唤，希望离歌可以活下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出生在这残酷的宇宙边荒，一生坎坷。被迫走上了一条无法成功的修炼道路，沉睡百年，几乎死去。好不容易活下来后，他又毅然舍去了自己的年华生命，走向死亡。以自己的生命宣誓，守界城永不坠落。

他是无愧的战者，哪怕还很幼年。

可是，他们真的不忍心看着这个孩子死去。他还有无尽的潜力没有释放，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还没有成为下一代的无敌天王，怎能这样死去？

“天地不公！”

“血战一生，悲凉落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代又一代人的付出，魂断边荒，守诸天安宁，却连自己的后代都无法守住，我不服！”

“离氏一脉，血战边荒。白骨成山尽凋零。苍天啊，你怎能如此残忍！”

“被光明遗忘的阴霾之地，绝望的悲鸣在深渊回荡。黑暗、死亡、无助，交织出最后的葬歌。哈哈哈哈哈！”

“绝望的黑暗，看不到曙光。殿下啊！”最后存活下来的两万战者大恸，忍不住向天咆哮。

那位统领级的强者也走了过来，虎目含泪。胸口的大洞涌血，那是离战以天赐神兵贯穿，可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曾以法力恢复，跪在离歌身边，默默无言。

“弟弟，不要死好吗？姐姐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活下来的。你曾经说过‘你不想死，纵然是老天也无法夺走你的生命。’弟弟，活下来好吗？姐姐求你。”离言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落下，她哭干了，内心的伤与恸也没有了。但她的满头青丝却在快速变白，根根如雪。

离歌的眸子暗淡，快要失去最后的光彩了。可姐姐的满头白发却是如此的刺眼。兄长在不知不觉间流下的两行血泪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让离歌心痛不已。

可是，他真的不想以那种方式活下去，他怕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可是这一刻，他犹豫了。

他舍不得兄姐，舍不得守界城，不忍心看到他们伤心欲绝，肝肠寸断。更不忍心看到守界城推演多代，如今出现的一线希望却要断送在自己手里。

“斩尽一切，遗忘所有，我不想这样……”

离歌的声音响起，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他用自身的最后一口气做出决定，脱离兄姐的搀扶，摇晃着虚弱身躯，独自来到城头。看向残破的茫茫混沌，看向还未彻底消散的光雨。嘶哑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道：“斩尽一切，犹若婴儿新生，遗忘所有，我是真的不想这样啊！”

离歌的心里很难受。若能选择，他真的不想以那种方式活下去，哪怕立即死去。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兄姐，为了父亲最后的遗愿，也为了离氏一脉和守界城的万古希望，他都必须活下去，誓要走出人体天地的道路。

这是父亲赋予他的使命，也是身为离世子孙的责任与枷锁。

“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离歌低语，声音很轻，但却无比沉凝。

“斩！”

突然间，离歌轻叱一声，双手结印。一道神光自体内浮现，像是一柄无形的天刀斩向了他的生命本源，斩向了孕育在他血液中还未成熟的至尊宝术，将自身的一切都斩的干干净净。

刹那间，离歌的生命干涸，连最后的不死神性都消散了，被他斩尽。

离歌站在城头，笔直如神枪，一动不动。暗淡无光的双眸遥望着混沌海的那一岸。

守界城寂静无声，最后的两万战者也都在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奇迹发生。

然而，时间过去了很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又或者是更久。离歌始终都没能醒来，像是真的死去了一般。

他的肌体开始干瘪，血肉中的骨骼也变得灰暗，不再雪白光洁。

半个月后，这种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越演越烈。像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干尸。肉身即将化作尘土，不复存在。

在这段时间里，守界城的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没有人发出声音。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离歌的生命气息全无，他们心中的信心也已经有所动摇，不再那么坚信，但依旧在期待着，期待着这个孩子可以如当年那般，在所有人都快绝望的情况下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生命奇迹。

整整半年过去，离歌的情况不曾好转，但也不曾恶化。维持在了那种即将腐朽，但又不会腐朽的奇异状态，让守界城的战者重新看到了希望曙光。

“带他去长生棺吧。如此惊艳的孩子，走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命之路，不应该死在这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守界城上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