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章:水月（1/2）

杀喊声，嘶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天边的云愈淡薄。

血滴声。

清旷。

洼地涓流腥红。

落叶洇红。

声渐歇。

万籁俱寂，沉默堆积着如林的尸身，覆满尸身的阳光或是炽热或是稀薄，愈的显浅淡，沉默呵。

宋青城喉咙干涩咽了咽，清逸的眉眼多了丝木然，原来人杀的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原来正邪真的无法两立，狭路相逢存其一。

厮杀虽然，无关正义。

正邪。

什么是正？

什么是邪？

人这一生太过漫长，总有这样那样的问句，或许用尽所有也无法寻其究竟。

剑舞。归鞘。

短暂的沉默。

宋青城握紧琼霄剑，血色灼目，他觉得恶心：“如果日后还杀人，我想尽量少杀些，哪怕是邪……”

李云染笑了笑。

寐景低下头。

梁辰轻声道：“但愿吧。”

徐之涣问道：“梁师兄，孤山剑宗的邪修追杀你和师姐，到底是为了什么？”

“瑶琳仙境现时，我和寐景无意得到通向瑶琳的钥匙。”梁辰袖子一摆，四片莹黄的银杏叶摊在手心。

高珏道：“衣无烟上仙生平最喜杏叶……或许唯有持叶方能上那座七色虹桥。”

“没错，我也略有耳闻，”梁辰交银杏叶与徐之涣四人，“我与寐景疲惫不堪，如今难入仙境，探寻瑶琳的重任便托付你们四人了。”

“切记，仙境即是凶境，祸福相依，千万别掉以轻心。”

宋青城道：“可是梁师兄你们两人如此离去，万一路遇邪修，不妥。”

寐景笑着道：“青城无须担心，方才小憩一会儿，你们又赠以灵丹，寻常宵小奈何不了我们。”

“正是。”梁辰道，“倒是青城你修为大涨，而今剑术也胜过我。”

宋青城仍道：“真不用我送你两回去？”

“哈哈……”

梁辰洒脱大笑，同寐景渐行渐远。

目送两人离去，徐之涣老气横秋感叹道：“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李云染提醒道：“该走了，有人上桥了。”

宋青城望去，但见一男子走上七色虹桥，缓缓步至尽头，拿出银杏叶，银杏叶飞向那扇光幕，一阵神光笼罩，仿若一瞬间的错觉，青衫男子顿时消失。

瑶琳!

有人登入仙境，无烟峰打杀声更甚方前，弥漫着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刀剑争鸣，果然秋日倍肃杀。

浮光掠影！

平步青云!

宋青城四人仗着灵妙身法，避开厮打之地，到虹桥下。

桥通天地，晃晃然直上青冥，恢宏浩大，众人只觉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身入虹桥，仿若踏上软绵绵的云，吸陷腿脚，宋青城等人一步千斤，有惊无险的到了尽头。

宋青城四人手中的杏叶飞出，那扇虚无的门洞开，一派茫茫混沌，四人来不及反应，转瞬，吸入门中。

宋青城眼前一黑，天晕地眩，稳住身子，周遭模样大变。

山山水水明明秀秀，有悬泉飞瀑，老猿跳涧，有素湍碧潭，鸾鹤梳翎。花草丰茂，林木成群，渺着稍许云气烟气。

高珏深吸了口气：“好浓郁的灵气。”

宋青城道：“这般景致足与群玉媲美，可惜不居于凡世，供之高阁。”

李云染道：“仙境毕竟是仙境，若处处皆是，反倒平庸，那也不会让世人趋之若鹜了。”

徐之涣沉吟道：“我四人既然身入瑶琳，便不能独自为主，凡事大家商榷，虽说此处是仙境，却亦凶险异常，至于——”徐之涣笑道，“灵珍灵宝嘛，缘着得之。”

众人谈笑风生时，李云染突然努努嘴：“两条路。”

大道坦荡，突的多出条岔路，林木掩映，通幽小径一望不见尽头，花木扶疏。

李云染道：“走哪条？”

徐之涣道：“青城打小体弱多病，如今病愈不久，我便和他往左边，李师弟你就和小珏往右边，如何？”

“如此也好。”李云染拱了拱手，未待高珏回应，急不可耐的冲前入右边小径。

高珏暗皱眉，并未多言，朝宋青城道：“青城，小心四周，此地危机重重，切记凡事别走在最前。”

“师兄，照护好青城。”

言毕，高珏脚尖一点，追赶李云染。

徐之涣笑道：“群玉山所有师兄，也就小珏最宝贝你，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是对惊世骇俗的恋人。”

宋青城一声干笑。

徐之涣正色道：“青城，你可看清了率先入了瑶琳的青衫男子？”

宋青城道：“他的佩剑刻着‘江’字……浔凉江氏。”

徐之涣道：“此人我曾见过一面，他已匿迹多年，据说身堕邪门，入了晓风残月宗，此事虽并未查实，可你务必要小心此人。”

徐之涣复杂道：“他的剑极快，谣曰‘人笑语，一剑出，依旧笑，头滚地。’他叫……江陆离。”

宋青城点头道：“‘杀人不血’，‘死人不医’江陆年大师的亲弟弟，倒也有趣，一人慈悲为怀，一人杀人寻乐。”

徐之涣道：“‘杀人不血’江陆离不容小觑，更何况，你听，脚步声，入瑶琳的人越来越多，此时敌我不明，一切小心行事。”

宋青城气敛步轻，周身剑意隐没。

剑在手中，剑在鞘中。

藏锋!

宋青城指前地，一座巨石立挺道旁，乍看古朴无奇，再一眼隐有门道，最后看去却空无一物。

问心石。

不登山高，不晓天高。

不临深溪，不知地厚。

衣无烟刻

“原来是衣无烟上仙所刻，”宋青城道，“师兄，你……”

却见徐之涣手抚着问心石，目光渐涣散，神游物外。

宋青城目露了然，手指点向问心石。

天地消弭，再无一物，茫茫然间仅宋青城一人，不知何处传来了声音，飘飘渺渺，泉水空灵：

“人生于世，志气几何?”

宋青城道：“除魔诛邪，大济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