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黑店（2/2）

如如是中妖，被小妖欺负，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尤其是刚被本地大妖立过规矩，正郁闷呢。

这次是淳鱼拍手叫好，搂着如如的肩膀说：“他们就是废话多，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过两个满月，黄老仙说……”如如怕怕的，不敢抬头。

“他说什么？”淳鱼眯起眼。这可是事关谁是老大的问题，含糊不得。

“老仙说淳鱼姐忙，要先说说，让我准备一灵的见面礼……我这见面礼还没凑够呢。”如如老实地说。

“他倒是还知道轻重。你以前混哪里？”淳鱼点点头。

“赤仙山，洞府被一群人占了。老仙看我会摆弄铁器，就帮我开了个黑店，生意也是他给拉的。”

“赤仙山……好像听说过。唔，不管了，如如就住下吧。今后有谁敢欺负你，就说是跟我淳鱼混的。老仙也一样。他有本事了，敢骗你开黑店，早该抽空去他揍一顿了。”

淳鱼恼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开了：“不过小灵和小萨都是好朋友，就是嘴碎点，手贱点，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现在，让我们愉快地谈生意吧。”

如如啊了一声，似乎不习惯如此大的转折。突然，就开始愉快了啊。

田美芳拿出图纸，介绍每个工具的要求。

如如边听边点头，没有记录，也没有说行不行。

陈洲有点担心，但看看石桌上的狼牙棒，觉得这个妖族铁匠似乎比打铁营的铁匠还厉害些。如此精准的冷镶嵌技术，转了半上午还是第一次看到。

想到这里，陈洲又发现，小红门黑店里没有一般铁匠铺的必有的设备，火炉。忍不住问道：“你不用烧铁吗？”

“哥哥，我用这个。”如如伸出手，又把陈洲吓了一跳，不全是因为认了个妖妹。

如如的手指乌黑，指甲更是闪着寒芒。

大拇指完全黑化，像是只錾子；食指的指甲坚韧卷曲，可任意收缩变形，纯天然钻头啊。中指指甲稍薄，却异常锋利，是切削刀具。余下两指看不出用途，指甲薄如蝉翼都缠绕在手指上，或许是她的防身兵器。做铁器的话，只有工作的时候才知道吧。

淳鱼作为本地大妖，虽然多数时间都很迷糊，做事还是很规矩的。维护她在江左镇立下的规矩，就是维护她本地大妖的地位，顺便打击黄老仙。

她询问那根狼牙棒的价钱，如如说某个山君订的，老仙说是五金。

淳鱼大骂老仙无耻，伸出手在狼牙棒上刻下“十五金”三个字，说无论谁来取货，不给这个数就不给。还说黄老仙不知躲到哪里疗伤了，回头，要给他松松皮毛。

陈洲以半上午的观察，江左镇的铁器以兵器最贵。一根普通的生铁狼牙棒，基本能卖个五金。这根比普通狼牙棒至少重三倍，还是特别订制的钢头钢牙，十五金真是个良心价了。

别的不说，如如不会炼铁，不会将生铁打制成百炼钢。铁棒是生铁，棒头是百炼钢，都需要去铁匠铺卖原料。

最贵的是精钢狼牙。

耽妃宝钢坊的精钢，可不是一般的贵。

陈洲估计，她来江左镇之前做的都是来料加工的生意。淳鱼不加价，只这笔赔钱买卖，就可能让她不得不离开江左镇。

看小红门院子里，挂着几件破破烂烂的厚麻布衣服。如如身上穿的是同样破破烂烂的兽皮工作装，难怪对鼠妖小萨那么生气。

只怪老仙太贪心，真要这么剥削下去，如如这辈子也挣不够给本地大妖淳鱼的见面礼。虽然，陈洲还不知道所谓的妖族见面礼之一灵是怎么算的。

田美芳下了五套的订单，如如小心翼翼地报价每套一金，淳鱼说她刚来不容易，小手一挥加了九金，变成十金一套。

五套五十金，田美芳留下二十金的定金，这桩生意就算是谈成了。十金每套的价钱，是他们跑了半上午摸出来的最高价。田美芳一次下五套的订单，完全是看如如可怜，心软了。

反正现在不缺钱，包包里还有几张大票呢。多出来几套工具，是给学徒们准备的。

下过定金，如如说，娃娃店的工具需要五天后才能来看货，没有问题的话，七天后可取货。

陈洲临走前，拿出五枚金币，悄悄地放在了石桌上的盘子里。

看到陈洲留下的金币，如如眨着眼睛想不明白。

陈洲说，这些金币，可以拿去买些好吃的，买几件漂亮衣服。

淳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红了，也摸出五枚金币放到盘子里。田美芳犹豫了片刻，跟着放进去了五枚金币。

如如凑陈洲身边，低下头，让他摸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开。

这个世界没有钢铁产业，江左镇所有的铁器行，如果只是普通铁料可以随便购买，百炼钢也有几家能供应，但精钢就只有耽记.宝钢行一家了。

全套娃娃店铁具中，大部分用生铁或百炼钢就够用了。但那一套雕刻刀具需要精钢的硬度，耽记.宝钢行精钢钢料价格，基本等于同等重量的铜币。

如如没有积累，黑店的底子薄。陈洲算了算，二十枚定金，大概只够去买精钢铁料的钱。

制作这么一套工具，切、削、钻、錾、铆要全会，无一不是费心、费时、费力的活计。

如如吃不饱、穿不暖的，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

如如还没有适应江左镇的生存环境，没学会货币交换的规矩，没有老仙的照顾，早饿死了。

走出小红门黑店的巷子，远远地看到兔妖小灵吃力地扛着鼠妖小萨，一拐一拐地已经走到大路口了。

淳鱼一溜小跑追上，先放了小萨，然后指着他们骂。等陈洲和田美芳走近时，淳鱼冷着脸，又警告了老妖洞府的众妖一通，再不许来骚扰如如。

两只小妖出力不讨好，还坏了老仙的黑店，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们第一次看到淳鱼发怒，知道本地大妖真的恼了。

看看天，正晌午了，淳鱼说该吃饭了，又开始一溜小跑。

先是到水晶坊拉出了蓝媚儿，然后一起去儒雅楼。

淳鱼爱上了儒雅楼的凤爪，昨天一人干掉了五份。

今天还要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