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转过年来，春光明媚四月天。出游的人很多，他们头一天约好了去香山。

一早，肖阳就开车到姚婷家楼下等她。昨天已经准备了水和吃的，刚才还在路边的早点摊儿买了豆腐脑、炸糕和油条。姚婷下楼，手里也拿着早点，俩人坐在车里，高高兴兴地边吃边聊，车里浓郁的早点味儿已经被他们忽略了。

一路顺顺利利抵达香山脚下。时间挺早的，但已是人山人海，看着都眼晕。两个人的想法是一样的，要是自己，绝对不来受这罪。开始爬山了，他们随着人流向前走，肖阳在前，姚婷随后。其实山不高，就是人多，道路狭窄，走走停停。肖阳还行，一直能跟上前面的人流，姚婷则不行，没爬多高，已经显得很累的样子，本来就白，这会儿脸色就更白了。肖阳一直没有拉她的手，姚婷也没有让他去拉的意思，肖阳一看距离稍微大一些了，就在前面等一会儿，嘴里不闲着，挤兑着落队的姚婷，姚婷也不反驳什么，就是一个劲儿的喘气喊累。快到鬼见愁山顶的时候，姚婷在后面开喊了：“哎呀！走不动了！下去啦！”肖阳也是一身汗，无奈地转身往回走了一段台阶，伸出右手，“来吧，阿姨，我扶您走。”姚婷开心地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把左手递过去，肖阳一把抓住了那只手，手感真好，皮肤真好，柔软细嫩，手指细细长长的，肖阳象是充了电，感觉腿脚更有劲了。姚婷的感觉就是他的手很结实，很有劲，很可靠，是标准男人的手。

终于站在山顶之上，他们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体验这种登顶的成就感了。小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双人位的石座，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这时候，他们突然没话了，真空的这几分钟里，似乎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不知怎么开口怎么下手。肖阳感觉跟学生时代的恋爱是不一样的，找个机会就可以拉拉女生的手，可这次不同，因为他认真了。姚婷低头不语，梳的刷子在微风中飘摇，两手交叉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在相互转着圈圈，仿佛在等待什么，等待那些应该男人主动做的事情。

一阵邪风吹来，人们措手不及，嘘声一片，都遮掩住自己的脸。肖阳一把搂住姚婷的脖子，把她的头抱在了怀里，姚婷很配合，没有一点儿挣脱的意思，两只手也抱住了他。肖阳把嘴凑到了她的额头，似贴似吻，心跳明显加快，比爬山最累的时候还快！姚婷闭着眼睛，盼望着风再大些，时间再长些。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下山显得很轻松，不过到了山脚下的时候，还是感觉小腿肚子转筋。肖阳又从路边买了烤白薯，热气腾腾的，红壤的，两人一起回到车里，打开车门，享受着他们此刻拥有的所有美食，丝毫没有违和感，因为他们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只要一个理由，就可以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肖阳开始得寸进尺，抢着吃姚婷嘴里的白薯，姚婷笑着、闪躲着，肖阳借机贴在她身上，亲吻着她的脸……没有表白，但两个人已经确立了他们之间的那种美好的关系。

张子健曾经是肖阳的初中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两个人不曾有任何交集，性格也截然不同，肖阳性格开朗，勤学好问，为人热情，好交朋友，有股子仗义劲儿，但人也很犟；张子健则据说年幼时有语障，对声音不太敏感，五音不全，学习一直不好，做事缺乏思路，倒是不爱张扬。他们见面知道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的，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就是这种关系，仅此而已。

若干年后，张子健当了民警，就在肖阳公司所在片区的派出所工作。

派出所会定时或不定时对所辖区域的大小企业进行安全检查，张子健就经常到他们公司来。但是因为不关事业部的事，肖阳居然没有跟他见过面。可是，因为检查时要提供一些公司的资质文件或公章，正好这些都在市场部使用，所以，有时姚婷会临时陪同行政部的人把资料送到行政部办公室，见到了张子健，并相识。张子健对姚婷的印象很好，姚婷出于工作的原因，也表现得很配合工作，所以，每次只要姚婷在场，检查好像都会很顺利。

肖阳不知道他们认识，因为那是工作中的接触。

因为业务需要，公司要在南方城市开发新的项目。公司决定安排最得力的干将去深圳掌管分公司和驻外外事处。对于谁来说这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锻炼机会，还升职加薪，两年以后回来就有可能是公司的副总裁，诱人啊！可肖阳高兴不起来，在这个介于谈情说爱与谈婚论嫁之间的这个纠结的年纪，他左右为难。他在月下跟婷静商量，想听听她的想法，姚婷很痛快：去！我等你。

肖阳于是乎立即走马上任，直奔深圳。到了那里，熟悉环境，组建团队，了解市场，制定战略计划，布置工作任务，实施既定方案……万事巨细，从一点一滴做起，一晃多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干得很投入，也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聚集了很广的人脉，收获颇丰。但同时他也失去很多：见不到姚婷和家人，会有相思之苦；和以前的朋友聚得少了，仅仅靠打电话发微信维系，时间长了也会生分；自己的时间少了，加班和应酬的场合多了。在歌厅他从不跟那些小姐有身体接触，所以就是掷骰子喝酒，多少次喝得酩酊大醉趴在酒店马桶边吐，感觉世界末日就在眼前，午夜不归，一般都是凌晨1、2点钟才睡，衣服也不脱，也不洗澡，第二天一早还得爬起来，洗把脸换件儿衣服就奔公司。很多打过来的电话，包括姚婷的、父母的、朋友的很多都没有接起来，白天忙、晚上忙，开始还往回打，后来因为未接的太多，不打了也不回信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回一回电话。他跟身边所有的人都说过：希望能谅解我的“不解风情”，其实大家也都理解他，但时间长了，确实也不是回事。他本来有假可以回来休息几天，可他的理念是分公司创建之初，不能容得半点儿马虎！不休！头上的白发见多，黑发渐少，还有一部分是自行离去的。他为了工作付出了很多！

姚婷去过深圳一次，那是在肖阳刚去不久的时候。那两天，只有晚上的时间两个人可以在公寓内相处几个小时，还只是在床上，连晚饭都没有在一起吃。肖阳觉得两个人已经是这种关系，没必要整得那么客气，自己确实也没时间，他觉得姚婷肯定可以理解他，可他确实忽略了一个女人的感受，她需要有人安慰，有人可以说说话，有人可以陪着她。

姚婷满心欢喜地去了，却心酸沮丧地回来了。在这个大城市里，一个人独来独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寂寞，是看着别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成双入对时的倍受冷落，是周末或休假时除了床和手机之外的陪伴，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和失落。许多个夜晚，看着自己的影子，她伤心落泪，为了那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