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第二十四(一)(1/2)
江中风弱,水汽乍起,竹筏上挂起一支昏黄灯笼,显得格外飘荡孤零。
德麟环肩而立,遥望星汉如锦,不觉悲凉无语。
奇雅站在他的身边,悠悠开口道:“这一叶小舟,他若是追来,你我岂不葬身岷江?”
“你我能够死在一起,也是一种造化。”德麟转头看着奇雅,仿佛在说着什么轻松的事情。
奇雅笑着点点头,却道:“可是,你认为他一定不会追来的。”
德麟嗯了一声,叹息道:“他本就多疑,况且我孤身一身突然与他相见,难免不会怀疑我有所戒备。”
“你与孟大相识,岂不是也知道伽达王朝宝藏的事情?”奇雅突然问道。
德麟点头,道:“我并不是因为与他相识才知道,早在皇宫之中,我便听说过这件事情。”
“那么当年苏万年真如传闻中所说,并没有杀了图格里王?”奇雅问道。
德麟又点点头,道:“为安抚百姓,朝廷只能对外宣称苏万年已将图格里王的骨灰交给王朝的后人。”
“那么,他去了哪里?难道他并没有死?”奇雅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却又不得不问下去。
“数十年来,伽达王朝并未东征,仿佛王朝就在他消失的时候也湮灭在川南的密林中了,英明如他,若是蛰伏只为了苟活,那么活着也是种罪过。”德麟叹息道。
“宝藏的事也如传闻中一样么?”奇雅又问道。
德麟点头,道:“恐怕这江湖之中争抢的不只是宝藏。”
“为何那把至关重要的宝刀,你并没有从孟大那里拿走?”奇雅放开口询问,突然想起了孟大的话,转念道,“你们所说,让所有人都到藏地区,难道也是为了找到王朝的旧臣?”
德麟沉默良久,突然拉起了奇雅的手,“那是孟大的事情,他自有打算,但我从未觊觎过这个王朝的任何东西。”
“因为你和瑶琳之间只是兄弟相争。”奇雅苦笑着摇摇头。
德麟一愣,随即释然道:“不错,我不会以他能够想到的任何方式战胜他的。”
奇雅看着德麟,突然想起了那日石榴坡的别离,沉声道:“可是这种相争,却让我觉得比千军万马对峙疆场还要可怕。”
德麟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中传来的冰冷温度,心中不觉一紧,“奇雅,只盼你安心留在我的身边。”
奇雅明亮的眼睛看着面前心爱的男子,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却将头靠在他的身前,双手揽着他的腰,低声呢喃道:“我哪里也不会去,只盼你将我收藏好,免我惊苦,免我流离,免我无依。”
德麟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就算是在多年以后,他也依然不能想清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竟这般让他无比珍视怀念。他俯身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奇雅的额头,轻轻怕打着她的背,一种怜爱莫名而生。
江岸寥寥,水汽正盛,竹筏渐渐靠近岸边,撑蒿人却以唱起了悠长的渔歌。
当奇雅踏上江岸,突然觉得一种幸福油然而生,她拉起德麟的手,甜甜的笑出声音,但是很快,她的笑容便已僵在脸上。
有人已经等在江边,战坤长枪凛凛,瑶琳在他身侧,背手而立。
德麟笑着松开了奇雅的手,将她揽在身后。
“我仔细想来,既然难得相见,总要好好地道一声珍重才是。”瑶琳不禁笑得得意。
德麟并未理会瑶琳的话,只是转头看着战坤,追问道:“这长枪你是如何得到?”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抢来再说,更何况这样珍贵的东西,守不住它的人自然没有理由保留它。”战坤径自答道。
德麟点点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趣。”
“的确有趣得很,我不但要拿到这支长枪,更要留下你身后的人。”战坤长枪横在身前,难掩勇毅之色。
德麟目光闪出一丝冷意,却只是笑道:“她哪里也不会去,并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去,而是你的的确确没有带走她的本事。”
战坤闻言翻手托起长枪,枪尖指向德麟,怒目道:“那我倒是要试一试了。”
德麟摇摇头,并未理会战坤闪光的枪尖,却看着瑶琳,冷冷道:“时至今日,你仍要躲在别人身后么?”
“何止躲在身后,分明是等待战坤出手后,他在旁边得利,看来这二人真是心意相通。”一直不语的奇雅,突然开口揶揄道。
“丫头,我与人交手从未寄望于人,今日我与他交手,也同样不需要其他人插手。”夜色下,战坤的脸颊微微泛红,他似在与奇雅说话,却更像是说给瑶琳。
“战坤,我有句话想对他说。”瑶琳走近战坤,轻声道。
战坤闻言,怒目看着瑶琳,却终究将长枪恨恨地插在了岸边的沙石中,转身退到一边。
“你究竟想要什么?”瑶琳低声道。
德麟轻笑出声,却只是摇摇头,道:“我想要的和你想要的本就是相同的东西,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此时你身边只有李奇雅,而我身边却有战坤。”瑶琳恨恨道。
德麟转头,向奇雅微微一笑,平平道:“我并不指望奇雅做些什么,她只要站在那里就好。”
瑶琳突然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可是对我来说,李奇雅若是死了,再没有人能有资格提起李算。”
德麟点点头,道:“没有人提起李算,我的存在也变成了无意义的事情。”
瑶琳闻言,叹息道:“可夜深人静的时候,父皇会想起你,我更会想起你,还有死去的婉妃。”
德麟突然目光一凛,定定的看着瑶琳,就像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外表越是平静,刹那间才最是骇人。
瑶琳仿佛并不在意德麟的反映,仍旧径自道:“婉妃算起来应是死了四五年了,可惜十几年在冷宫之中,却也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
突然,德麟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目光晴朗,神采奕奕,却只是笑道:“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与你之间少了最后的忌惮,而你的顾虑却太多了,因为你本就拥有太多,没有人愿意丢下自己手中的任何东西,但他们却更想要别人手里的东西。”
瑶琳点了点头,道:“不错,所以今日我才应当用这种一劳永逸的法子,断了你和父皇之间的念想。”
“你怎知我孤身前往,竟没有一丝防备?”德麟讥笑着看向瑶琳,道,“你本就不会用什么君子的招式,我自然也应提防着你。”
瑶琳冷笑着摇摇头,道:“你定不会有任何防备,你必是认为我不会追来,我偏要追来找你,若是我错了,便也无妨,只剩我和战坤两人随你处置。”
德麟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我今日真的不想杀了你,我要夺走你手中的所有东西,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瑶琳不以为意道:“可惜,现在手中空空的却是你——”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打出了三点寒星。他的动作太快,仿佛电光火石之间,三支钢钉却已打向了奇雅。
奇雅素知瑶琳狡诈,本已防备,却不想瑶琳出手太快,她只能拼尽全力向侧后方飞身而起,却在腾空的刹那,发现身后冰冷的杀气,碗口粗的竹蒿竟然不声不响地撞向了她的后背。
奇雅不得不向后躲闪,却又无法躲开飞来的竹蒿,不由失声尖叫。
德麟甫要出手,却突然见面前沙石飞卷,乌木长枪直刺而来。
唯快不破,那长枪却仿佛万千变化中迅捷无比,看似笔直而来,却又好像有无数墨玉枪尖四方而来。
长枪身后,瑶琳蓄势待发。
进退维谷,德麟无从选择。
然而,这绝对的优势,却被一张金灿灿的名帖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一张平直拍向竹蒿的名帖,光滑的纸面,在竹蒿上敲出了空洞的响声,片片竹枝应声崩散到江面上,顺水流去,那名帖却如尖刀般笔直插入了沙土之中。
在那声响动过后,德麟已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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