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第十(二)(1/2)
廊脚雕檐,仙乐飘飘,胡姬翩然而舞,一片歌舞暖笑,富贵不及帝王家。
奇雅坐在廊下,手中玉杯轻晃,杯中葡萄美酒滋味醉人,但她此时既无心歌舞,也无意于琼浆,目光停留在楼旻穗脸上,轻灵的眼眸中霎时多了些冰冷滋味。
楼旻穗依然是这个江湖上最美的女人,她就坐在那里,却仿佛比丝乐中起舞的胡姬更加灵动娇媚。
一曲舞罢,领舞的胡姬跪坐在瑶林的身边,眉眼笑得俏媚,她端起玉杯,捧到瑶林的面前。
瑶林只是温和的笑着看了那胡姬一眼,便伸出食指作了个手势,那胡姬立时会意,向院中的数个舞伴轻声支吾了一句,那几人便都散了下去,廊中立时安静了太多。
战坤将玉杯中斟满美酒,仰首喝了下去,而后也不多言,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斜侧的奇雅,见奇雅一直看着旻穗,便径自敛了目光,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象牙筷子。
阳光照在院中,檐上的积雪静静的散落各处,廊下的五人却也静静的不愿开口说话。瑶林看向奇雅,她一身湖蓝色衣裙,清奇淡雅得仿佛就是高山上的融雪,他突然想起了李算,那个他一直没有真正战胜的人。
瑶林低头向身边的胡姬点了点头,那胡姬便翩然起身,走到奇雅面前,她伸出手,请奇雅离席。
奇雅一愣,却踌躇着不动。
瑶林看出了奇雅的犹豫,便笑道:“她叫日娜拉,是我见过最好的舞者。”
奇雅闻言,起身站在日娜拉面前,摇头浅笑,道:“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日娜拉仿佛听懂了奇雅的话,她也是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廊下的一把古琴。
她想起舞让我抚琴——奇雅心中不免有些为难,但见到日娜拉一脸真挚,却也不便推托,再次犹豫着站在那里。
“我听说,当年宫中最出众的琴师,也不得不佩服李算的琴技,既然奇雅在先生身边多年,想必也是通晓音律。”瑶林起身走到古琴前,指尖轻轻滑过琴弦,弦声灵动清脆却不失厚重浑圆。
好一把古琴。
奇雅耳边依然响动着弦声,她慢慢走到瑶林面前,低头看着那古琴。通身漆黑,却幽深如墨玉,琴身些许斑驳,看似古旧却极雅致,想来是传承数百年的宝物。奇雅心中不免产生一丝喜爱之心。
瑶林低头看着奇雅,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些许暖意,“李算一曲临江仙,山河为之倾心,不知今日,奇雅可愿意弹奏一曲?”
奇雅转头看看日娜拉的一脸真诚,又看了看战坤的漫不经心,便绕过瑶林坐在了桌前,手指搭上琴弦,却霎时觉得熟悉无比。
古琴声悠扬婉转,急促时如珠落玉盘,轻缓时如细雨润物,壮阔处似江河入海,轻柔处似春花绽放。
日娜拉和音而舞,妖娆欲仙而飞,眉目流转中顾盼生辉,唇边浅笑处千娇百媚。
一曲终了,战坤击掌而和,自在洒脱却不乏憨直,他看向瑶林,得意道:“你还说李算一曲临江仙已成绝响,在我看来,奇雅的琴技才是凤毛麟角。”
瑶林笑着点点头,看向奇雅,道:“想来李算对你,却是精心抚育。”
奇雅收拢音弦,目光惨淡凄凉,只是低声喃喃道:“哪里能和先生相提并论,不过是凄凉蜀故妓,来舞魏宫前罢了。”
闻言,瑶林敛住了笑意,目光中的温暖也呆滞了刹那,他只是叹息道:“你仍是认为我逼死了李算?”
奇雅冷冷一笑,抬眼迎向瑶林的目光,道:“你从不这样认为么?”
“为什么不是他自己逼死了自己?”瑶林皱眉,叹息道。
“先生已经离世,你我总不应忘记他的死——”奇雅本想反唇相讥,却绷直了嘴唇,半晌不语,她突然抬头,看着远处的旻穗,那个美丽入画的女子,只是坐在那里,仿佛面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不见欣喜亦不见悲伤,只是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关。奇雅轻轻摇头,唇边泛出一丝苦笑,“先生告诉我不要执着,却并没有告诉旻穗,所以她执着于仇恨,执着于公道,只是——”
奇雅目光坚毅,心中却生出勇气,她再次看向旻穗,彼时她亦看着她,“我李奇雅感谢她,从心里感谢她,因为我们本是一样的人,她只是替我作了我本应去做,却答应李先生不会去做的事情。”
战坤闻言只是一笑,但飞扬的眉目间却满是赞许之色,他略显得意的看着瑶林,仿佛他更想看到这个太子爷陷入窘境。
瑶林并不理会战坤的嬉笑,却只是叹了口气,他指尖轻轻敲打古琴的边缘,说道:“当年李算匆忙离宫,此琴虽是他心爱之物,却也未及拿出。”
“这是先生之物?”奇雅一愣,疑问脱口而出。
瑶林轻轻点头,道:“他只带走了一支萧,却并没有带走这古琴,我知道这是李先生的心爱之物,因为——”瑶林将一颗金铃铛放到了古琴边,六角金铃铛,每一面都雕着一颗石榴,“古琴上,也坠着这样一颗金铃铛,就和萧上的一样,你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熟悉不过。”
奇雅看着面前的金铃铛,六角金光,精巧无双,她将铃铛捧于掌心,却觉得那金光有些刺眼,“时移世易,我倒是从未听先生提起过在宫中仍有一把古琴,不过先生是何等风雅之人,略通些技艺,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不知道李算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金铃铛,这里有一个,江南织造别院还有一个,你手中有一个,范周全身边原也是有一个的,我倒是很好奇——”瑶林突然俯身,目光凛冽,低声道,“范周全身边的那个铃铛,此时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你这里?”
瑶林的脸近乎贴着奇雅的脸,虽是面容温婉,眼中却仿佛千年寒冰,冷得刺骨。奇雅迎向那目光,毫不示弱却输了气势,但她却也纹丝不动,甚至眉梢都不曾轻轻抖动。
廊下暖阳,两个人就维持着那样看似亲密实则疏离的距离,谁也不再开口。
许久,奇雅别过目光,叹息道:“不知道太子爷说得那个铃铛,是不是此时我手中的。”她手掌上扬,随即起身,将那个金铃铛递到了瑶林面前。
瑶林目光扫所六角金铃铛,嘴角轻轻抽动,却猛然抓住了奇雅的那只手,顺势扯到了身前。
金铃铛滑落到青石地面,铃音清脆久久不散。
铃音散处,旻穗突然开口:“那金铃铛——”
“你住口——”奇雅转头呵斥,目光冰冷的瞥向旻穗,虽是极尽克制,但声音还是掩饰不住愤怒,话一出口,却略显的有些颤抖,“你的确欠着一个解释,但不是现在,不是对我,也不是这件事情。”
瑶林看着奇雅,唇边突然闪出一抹嘲弄的冷笑,“你就不好奇,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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