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复爵（2/2）

六娘这般寻思了许久，才和陈清道：“周家牵扯进科举舞弊的案子是真真切切的。臣妾也不愿皇上为了臣妾一个人，罔顾国法复了周家的爵位和官位。臣妾想着，不如就让周家闭门思过，永世不得为官，朝臣们也就不会指责皇上因为恩宠于臣妾，才对臣妾的母族额外宽宥了。”

陈清一听，愣住了。

“妙莲不是一直都希望父兄能够官复原职吗。”陈清看着她道：“周家百年大族骤然没落了，家中亲眷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再则，科举舞弊连坐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对皇亲国戚的氏族网开一面的先例更是数不胜数。你是朕的皇后，对你的母族宽宥一二，也是合情合理吧。”

陈清说得恳切，六娘却实在不敢答应他。经历了帝王心术后，六娘对皇权有了一种不可触碰的恐惧，她不希望再经历一次抄家夺爵的惊魂了。

她遂笑答道：“皇上为臣妾费心，臣妾很感激。只是家里祖父年迈精力不济，实在难当大任；父亲此前丧了第三个正室妻子，一生孤苦，也没有为官的心思了。这一回周家坐了罪，父亲更是改了性子，对工部的水利不大上心了，反倒因为听说了翰林院正在编纂前秦的史书，想要四处游历收集先秦的文集呢。”

陈清一挑眉，道：“你父亲机敏精干，此前不是最喜欢钻研水利，如今怎地又去钻研什么史书？那样东西对社稷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是锦上添花。”

六娘道：“我也不知父亲的心思。只是去年我十二妹妹出嫁了，夫家是一落榜的贫寒举人。您不知道，我那妹夫自成了我周家的女婿，便甚得父亲的赏识。妹夫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是个迂腐的书生，只是为人甚是贤孝。周家抄家之后，父亲心灰意冷，倒和这位落榜又没个一官半职的女婿走得近了。父亲欣赏女婿的品德贵重，也觉着钻研儒家的书籍甚是高雅，日子久了，父亲就对工部的琐事失了兴趣。”

陈清听着思索起来。

他倒是想起来六娘有个出身贫寒的妹夫。六娘的妹妹出嫁时，他听下头人禀报了，当时还甚是不解，心道好歹是当朝国丈家里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落榜的穷书生。后来知道了六娘这个妹妹是个瘸子，便也说得通了。

只是如今又听六娘说起，他这才想起来那个周家的女婿似乎是个有贤名的孝子，在南边那一带还颇受人推崇。

“你这妹妹倒是嫁得好呢。”陈清随意地道：“虽说嫁娶该门当户对，你这个妹夫一无家世二无功名，怎么能娶到国丈之女。只是这孝道是千金难买的，你家中长辈也算有眼光了。”

一壁说着，又笑道：“只是你父亲不愿意再掌管工部，实在是一大憾事啊。你父亲为黄河修筑的堤坝造福了多少百姓，朕没了这样的能臣，再从哪里找一个工部尚书呢？你父亲也是的，不过是抄了一回家，就心灰意冷，跟你那只知道纯孝的迂腐的妹夫混在一处了。不若你找个机会劝着你父亲，让他不要去跟着女婿编纂什么史书，早日复了尚书的官位，为社稷分忧。”

六娘抿唇浅笑，半晌才道：“父亲为官多年，怕是有些怠懒了。您不知道，他心意已决，前日送进宫来的书信上竟写着请求皇上给我那妹夫一个翰林院八品编修的小官，让妹夫能专心编写史书。”

“哦？竟是这样？”陈清叹道：“也罢了，就依了岳父吧。”

两人商议半日，定了下来。于是第二日的时候陈清就传了口谕给吏部，将六娘那姓邵的妹夫塞进了翰林院做一个八品芝麻官。

翰林院这地方向来清净，不会被手握重权的朝臣们牵扯进政治斗争的旋涡；而邵生又不过是个落榜的举人、受圣上恩赐的八品编修，故而他的升迁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也没有臣子会闲得无聊指责他凭着皇后的裙带关系做官。

而随着这道旨意一同下来的，竟还有复了宁国公、成国公爵位的恩赐。

这爵位一复，朝堂里还议论了几天，大家都以为宫里的周皇后蛊惑了皇帝，要将其父亲周昌仁和其祖父周景荣官复原职了。这爵位都复了，官位能不复吗？可又等了三日，大家等到的却是皇后的祖父、父亲被陈清恩赐告老还乡的旨意。

这一回众人才放了心。原来当真是只复爵位，不复官位的。现任的右丞相袁镇山还提心吊胆半日，怕前任右丞相周景荣一朝复起就能变成左丞相压在他头上，还预备着召集同党们想法子呢。

如此结果，朝臣们也都很是满意。至于周家有没有爵位大家是浑不在意的，爵位算什么？无权无势地。

凤坤宫中的六娘听人禀报了皇帝的旨意，这才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