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脚印（2/2）

大家都是一惊，再去瞧六娘的裙子，果然看见那上头有一个扎眼的脚印。

“太后娘娘，嫔妾今日在大雄宝殿喧闹，坏了规矩，合该处置。可是，皇后娘娘方才摔倒并不是因为举止不端，而是因为有人绊倒了娘娘啊！您看那裙子上的脚印，印在娘娘裙踞的正中，根本就是刻意踩上去的。若是无心之过，也不该踩在那么靠近脚踝的位置……”

赵莹方才叫起来的时候慌乱无比，此时到了太后跟前跪着，说出来的话却又十分有条理了。

“太后娘娘处置了嫔妾事小，但有心思不端的人在神明面前公然陷害皇后娘娘，这才是对神明最大的不敬吧！若这件事不查出个究竟，让皇后娘娘蒙受不白之冤，安知神明不会因此大怒、降下祸患呢！”赵莹急切而清晰地道：“就算嫔妾今日因喧哗大殿受罚，嫔妾也不得不说出这件事！宝殿喧哗的罪过，总不可能比后宫污秽之事呈现在佛祖面前更严重吧！”

赵莹一席话说完，伏在地上叩头不止。

殿内众人的神色各异，韦太后则面目冷漠。半晌，她看了一眼额头磕得发青的赵莹，又望向满脸通红地站着的六娘。

韦太后虽年过五十，眼神却好。她很清楚地看到了六娘裙子上的鞋印。

她挑了挑眉头，旋即命令左右道：“你们上前瞧瞧，看赵贵人所言是否属实。”

赵贵人这样狐媚的女人的确惹人厌，但不可否认，她方才那几句话是在理的。

今日是自己亲自操持的祈福大典。若真出了陷害皇后的恶事，岂不是对神明的亵渎！神明动了怒，今年祈雨能否成功先不必提，若因此招致祸患……

韦太后年纪大了，又念佛多年，对鬼神之力十分笃信。

陈姑姑立即领几位女官上前查看。众人细细瞧了六娘的裙子，朝太后如实禀道：“的确是让人踩的。如赵贵人所说，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韦太后的唇角一抖。

真有人想要对皇后动手！故意绊倒皇后，让皇后在香案面前摔一跤出丑……而且，不仅仅是出丑！若皇后因为这一摔，胎儿有个好歹，说不准会因此小产！

因为祈福的典礼而小产……这简直是……

太后想到这些，勃然大怒。她冷声道：“彻查此事，查清楚了才能继续法事。后宫龌龊摆在佛祖面前，实在难堪。若我们视若不见，佛祖定然不满。”

陈姑姑低声称是。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查，方才站在六娘身侧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她领着一众女官至那几人面前，恭声道：“奴婢们冒犯，想要请各位主子移步后殿的抱厦，让奴婢等探看主子们的绣鞋。”

几人面面相觑。她们当中，有位分最高的华妃文惠，有其下的三品昭容吕秋菱，有四品嫔位姚氏，都是因为身份较高才能跟随在六娘身侧的。赵莹此前站在六娘的后方，因为她身份不高，是第二批上前进香的人。

大家都面露惊恐，但没有人敢忤逆。很快，她们随着陈姑姑至后殿。

女官们将外门关了，请嫔妃们坐在藤椅上。赵莹率先抬起自己的鞋子请陈姑姑瞧，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连忙抬脚。陈姑姑一一看了，道：“纹路大小都对不上。”

随后，陈姑姑行至姚嫔面前。姚嫔脸色发白，显然唬得不轻。她颤颤地脱下绣鞋给陈姑姑瞧，口中还不住哀求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好在她那绣鞋的样式也不是六娘裙子上的。

吕秋菱坐下来的时候，身子抖得比姚嫔还厉害。她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虽然自己绝不是陷害皇后的歹人，但难保有人一石二鸟对她动手。陈姑姑看了半晌，才摇头道：“也不是昭容娘娘。”

吕秋菱浑身冒汗。她被宫女扶着站起来了，其后的华妃文惠却冷笑一声，道：“陈姑姑查我们是情理之中，只是本宫觉着，方才站在皇后身侧的人里头，离得最近的难道不是皇后的几位宫女吗？”

陈姑姑眉头一挑。

这个华妃……

“华妃娘娘怀疑是皇后身侧宫女所为？”陈姑姑笑了，道：“那也要等奴婢探看了娘娘的绣鞋，再去查皇后身侧宫女吧。”

文惠虽心内不满，却也不敢得罪太后跟前的掌事。她轻扯了唇角，坐下来让身侧宫女脱了鞋子。

陈姑姑拿起来细细地瞧。

不过片刻，她摇头道：“并非是华妃娘娘。”

文惠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一口气。六娘裙子上莫名出现的脚印是她没有预料到的，这令她惶恐不安。

只是，陈姑姑并没有罢休。她再次看向文惠身侧跟着的两位宫女，道：“你们两人都脱了鞋子吧。”

两人脸上一白。陈姑姑不敢冒犯华妃，却不会跟她们客气，立即指了身后女官们按着她们俩，将两人鞋子硬脱下来。

这一回，陈姑姑拿着其中一只鞋子，面容冷凝下来。

“华妃娘娘，您身边这位女官怕是不能再伺候您了。”陈姑姑笑着朝文惠道：“只是前头法事还要继续，几位娘娘们先过去吧。这鞋印的事儿，奴婢们会处置好的。”

“你说什么？”文惠大惊失色：“本宫身边没有暗害皇后的人！你说清楚，这可是本宫的人……”

“谁的人都一样。”陈姑姑声色清浅，她手底下的几个女官已经将那倒霉的宫女死死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