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国不可一日无后（2/2）

只是正在这时，前头倒是传来陈清浑厚的声色：“皇后回来了么？唔，皇后已经在里头了？”

陈清跨步走进来的时候，六娘手里正捏着那本关于水车的折子。陈清迈步进来，立即拿起已经凉了的茶杯子灌了一口，随意摸两下嘴唇道：“皇后可算回来了。在府中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六娘拿捏不准他这话的态度，是心情不错还是想找茬？她连忙站起来，微笑道：“臣妾多谢皇上的恩典。臣妾过得很好，只是皇上日日送来赏赐，臣妾受宠若惊。”

“那有什么，不过是一些玩意儿。”陈清凑近了她。他靠得很近，以至于六娘眼睁睁看着那张本就黝黑庞大的脸孔变得更加硕大，几乎都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了。好在陈清还是缩回去了，他再次笑道：“你喜欢就好。哎，还是娘家的日子舒服啊，女人都喜欢回娘家。”

“臣妾……臣妾只是思念祖母了……”六娘讪讪地笑。她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陈清为什么不高兴。

陈清这人太不懂得体贴人的心思了。女人回个娘家又怎么了？他连这个都容不下？女人伺候男人是天经地义，但你也得稍微体谅一下吧？不能总顾着自己吧？真是岂有此理。

“他要是再指责我，我就和他顶。”六娘心里道。她要为自己争取应得的权益，不能由着男人欺负。

只是陈清倒也没有深究了。他随意扫了一眼自个儿的书房，突然发现自己原本一团糟的书桌被六娘收拾地敞亮清爽。他不由一愣，随即笑了：“这是皇后做的？刚回来就给朕拾掇东西，果然是朕的贤后啊！”

六娘对他这种莫名奇妙的的前后反差感到很无奈。

“臣妾看见了，就顺手做一做，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六娘仍是温婉笑着，道：“皇上日夜处理这些才叫辛苦呢。”

陈清笑着上来坐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瞧着六娘。看见六娘手里还捏着一本，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工部的折子。臣妾才疏学浅，就看见封皮上什么水车的，看不大明白。”六娘微笑双手递给他，一壁却转身去接过了宫女手里的茶盘。

陈清噗嗤一声笑了：“你还看不明白？你父亲是从前的工部尚书，黄河下游那两条堤坝都是他的功绩。你父亲是个既聪明又勤奋的人，你能差了哪儿？如今后头来的这个工部尚书是不如你父亲许多的。”

宁国府世子爷迁了从一品的吏部尚书后，继任的工部尚书是从郡守升迁上来的，才德并不突出。

六娘的眼角跟着一抽。

“臣妾一介妇道人家，还能懂得这些？”她低眉道，一壁将茶盘摆在桌案左侧，给皇帝斟了一碗明菊茶：“臣妾懂得服侍皇上就够了。”

陈清挑眉看她。

“拿着！”陈清将折子猛地塞到她手中，倒将她唬了一跳：“你我夫妻一体，还顾忌这些？你也说了，朕日夜劳累，也没个得力的人来分忧。你今日就帮朕看看这几本。”

“可是……”六娘哪里敢接，帝王疑心有多重她是知道的。当年那么疼爱她、将她当做女儿一般的康熙爷，最后还不是……

陈清这人又城府深沉，六娘身为他正室，与他朝夕相处三年，都不敢说自己能看透他。他是这天下的帝王，六娘不敢拿着自己的命来赌他的心思。

“后宫干政是祖上的忌讳。”六娘低低道：“臣妾不敢……”

“什么干政，你不过是伺候朕的笔墨。”陈清信手翻开那本折子放在六娘眼皮子底下：“帮朕瞧瞧。你看朕眼前这么多呢，你不帮着，朕又要忙得睡不成午觉了。”

说着已经拿起另一本折子来看。

六娘嗫嚅了一瞬，再也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来看。刚翻开来，只见上头写到“……小麦亩收二百斤，佃农取水不济……”左边画了几张草图。

六娘扫视两眼，也不敢多看了，合上折子将其放在了皇帝左手边那一摞的最上头。

陈清看得快，他手中的这个折子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随意捻起笔批了一个阅字，扔到一旁，伸手就从左边那一摞里摸。这一下就拿到了六娘刚放上去的折子，一看，乐了：“怎地给朕放在第一个了？”

六娘笑道：“就说臣妾不懂吧，皇上非要抬举臣妾。臣妾放错了，劳烦您费心。”

陈清眯眸看着她。半晌，他的目光终于移到了折子上头。

他随意看了两眼，却点头道：“很好。朕的妙莲比前头那些人都能干地多了。如今的工部尚书只是个尽职本分的人，没有大的才干，他提出来的改进技术也不甚出色。只是其中提到的近年旱灾多发，百姓使用的水车从低处引水费时费力、不足以挽救旱灾的损失，这倒是一件大事了。”

意思是说工部尚书没能提出好的办法，但他至少准确地指出了问题出在哪里，并用实地检测的办法计算出了百姓们若想要在旱天中灌溉好一亩地的小麦，到底需要多少水。

“妙莲是朕的贤妻。”陈清攥住了她的手腕：“国不可一日无后啊，妙莲，你走了朕的后宫怎么办？你这样聪颖过人，这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如你一般有才德的女子么？”

六娘瞧着他脸上那副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很有些不屑。

陈清，你就装吧。

还国不可一日无后？瞎编乱造些什么，那些个宠妾灭妻的皇帝里不还出了几个有作为的么。

“皇后今儿就留在乾清宫里服侍吧。”陈清悠悠道：“他们伺候地不力，只有皇后最合朕的心意。”

六娘差点把口水喷出来。

前头还说是因为后宫没有人主事，急急地催着自己回来。现在好了，后宫又不需要自己了？

有一出没一出地，陈清，你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