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突发暴病（2/2）

“荣妃娘娘真是心狠呐。”身侧一同跟着进来的姚嫔泠泠一笑，丽色顿生：“虽然赵贵人此前有冒犯过娘娘的地方，然而到底是娘娘的亲生妹妹。莫说荣妃娘娘是否按着皇后娘娘的教诲和睦宫中的姐妹，就连自家的妹妹竟也是恨不能咒死了的。荣妃娘娘这个样子，可真叫人害怕。”

姚嫔是个看戏不怕抬高的人。若非心怀暗算，她又怎么会好心好意爬起来至钟粹宫中探望与她毫无交情的赵莹？自然是因着赵莹、赵岚这一对姐妹水火不容，她和赵岚结怨已深，巴不得坐山观虎斗瞧着赵莹压垮了赵岚才好。

方才这几句话不可谓不厉害，然而赵岚却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只冷声道：“正是因为赵贵人是本宫的庶妹，本宫才容不得她在皇上、皇后跟前搬弄是非！本宫放任她如此，岂不是堕了我赵家的名声！”说着竟上前一步，一手扯起从床顶上垂下来的厚重帐缦。

这一扯，身后几位嫔妃都连连惊叫，两个御医更是惊得说不出话。而荣妃手脚奇快，六娘及几位钟粹宫宫女都来不及阻止，她便已经将帐缦撩起。

里头赵莹果然安安静静地躺着，双眸紧锁，脸色显出一种奇异的潮红。而在赵岚掀开了帐缦冷眼看去的这一瞬，殿内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尖叫。

那不是旁人，正是吓得倒退一步、瘫坐在地上的赵岚。她此前眼中的嘲讽早已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恐惧。她指着床榻语无伦次道：“赵莹她……她身上……”

由于昏睡许久，赵莹面上并没有狰狞的痛苦神色。只是，她一身雪白的小衣已经被诡异的赤黑色汗水浸透。

赵岚一眼瞧上去，倒像是染了血一般，这才吓了个半死。而随后两位御医的解释却并没有令众人从恐惧中解脱。

“皇后娘娘，赵贵人高烧不退不是没有缘由的。赵贵人发出来的汗水都是这样的颜色，微臣恐怕……恐怕，并非是高烧而已……”王院判说得胆战心惊。

“那么，是毒素？”六娘平静地吐出了这个问题。

两位御医都没有回答。他们也并不能确认病情。

“查查赵贵人三日之内都用了什么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殿内人人惊悚，唯有六娘声色从容。她盯着王院判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力保住赵贵人的性命。”

“是，是，微臣一定尽力。”王院判连连磕头。

尽力是么？

越是这样的事情越无法预料到结果……王院判并非等闲御医，他是在宫中任职四十余年、又官居从四品高位的掌院。除了医术过人，他也深深明白宫中的龃龉。比如说如今的赵贵人，先是划伤，随后感染了莫名其妙的毒素。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如果查出真相，他又会得罪多少人？

可如果查不出来，第一个要他命的人就是皇后娘娘吧。

王院判哆嗦着从药箱中抓了几瓶子价值连城的药材，先下去熬药为赵莹吊命了。而那吓傻的荣妃方才面色呆滞地被宫人们扶起来，后头姚嫔等面上却都交织着惶恐之色。

她们在后悔……

要死不死地来钟粹宫看什么热闹啊！现在好了，赵贵人竟有可能是中毒导致的病危。鬼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牵连上！

钟粹宫内一时间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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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人诡异的病情很快传扬至皇城的每个角落。

大家由起先的好奇，转瞬间就变得不敢谈论这件事。皇帝听闻消息后趁着下朝的空儿，又至钟粹宫瞧了一眼赵莹，也是惊了一回，恨道：“若只是高烧感染，也就罢了。若查出真是投毒，朕这后宫也该好生整饬了！”

皇帝严令之下，六娘一众怎敢怠慢，从赵莹入口的每一样食材和药物、室内的每一件摆设开始查起。而因着如此变故，慎刑司中负责彻查冰雕的女官们竟也接了旨意，忙着查证赵莹病危一事，冰雕破碎的事情不得不暂且搁置。

王院判以宫中秘药红元丸为赵莹吊命，倒是堪堪稳住病情，只是不知能维持多久。好在彻查的宫人们在一日之后也有了进展——

大家先是发现，赵莹在右臂伤口处外敷的药粉似有蹊跷。御医们细细探查、又审问钟粹宫宫人，证实了赵莹将一种名为“舒肤散”的药剂混合在了内医院所开的止血药粉中。

“舒肤散”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它以乌头、枸杞、鲟鱼骨髓等药材制成，唯一的效用就是消散皮肤上的疤痕。

赵莹因受了外伤，生怕留疤，使用舒肤散是情理之中。只是几位御医在查了舒肤散的药材成分之后都皱了眉头——因着是用刺激皮肤的方法、使伤处的肌肤重新生长达到掩盖疤痕的目的，这舒肤散里头好几味药都有些霸道。尤其与其余药材混用的时候，一着不慎怕是就会酿成祸患。

王院判行医多年，一瞧赵莹是用了舒肤散的，便重新查验了赵莹的膳食和用药，期望从中找出不应该与舒肤散混用的东西。只是忙了半日，除了一味手掌参和舒肤散中的白附子药性相冲、会引发惊蛰失眠之外，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六娘见众人摸不着头绪，又急于查个清楚，便命令慎刑司女官和医女们从头查验赵莹一切用度。众人查得仔细，细微之处亦不放过，倒真查出一点不妥之处——原来赵莹惯常喜欢食用的薏米里头，掺杂了红花提纯的香露。

此事一出立即令众人惊愕。

原因无他，长期服食过多的红花会损伤子宫，导致不孕。这样的手段在皇室中屡见不鲜。

御医们立即顺蔓摸瓜查下去。王院判翻阅古籍后断定，红花与舒肤散中一味性质大寒的龟血同用会致毒。

甚至，赵莹暴病的这几日，为了吊命每日硬灌下去的稀粥，也都是她一贯偏爱的薏米粥。

一时间宫内如投石入水，激起涟漪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