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歌舞（1/2）

林贵人咬一咬唇，小心地瞥了一眼皇帝，却见皇帝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领舞的女子。不由心里更难熬了，有些怨怼地道：“皇上刚登基不久，怎地就出来这样的人……看她那腰身软得，后宫里头哪个能比，若是今儿真入了皇上的眼睛，怕是日后……”

姚嫔跟着冷哼一声。她倒比林贵人想得多些，抬头就去往六娘那边瞧——夜宴的曲子都是皇后选的，该不会是皇后特意安排了这一出？

然而这个时候的六娘倒是真不知情。

她茫然而奇异地看着台上的舞女。她记得这个曲子她事先看过一次，但却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身姿柔美、眉眼妩媚的领舞。

她也的确没有捧个舞姬上来和嫔妃们争宠的心思。她又不是那些年老色衰的皇后，被妾室压在头上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梨园里有人胆子这样大，故意瞅了这个机会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云竹，道：“这个穿桃色衣裳的舞姬……”

话未说完，却见桃衣舞姬面上蒙着的纱突然滑落了。

那舞姬跳得大胆张扬，随着乐音猛地向空中腾跃时，也不顾得许多，一不小心就被另一位舞姬头发上的簪子勾住了面纱。这一扯下来，便露出她真容，底下看客骤然发出一阵惊呼。

“荣妃娘娘！”有人惊呼着：“这，这……”

赵岚似乎也不料到一曲未完，脸上的纱倒先掉了。只是她显然早有准备，也不觉得尴尬，站在台上清凌凌一笑，朝陈清行了一礼：“臣妾今日莽撞了，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赵岚是个绝色的美人，花团锦簇的双十年华，明艳动人的风姿中饱含着成熟少妇的妩媚，怕是天下男人都没有不动心的。方才她一番惊鸿舞姿，更惹得众人连连赞叹，这会儿她站在上头婉转看着陈清，一双妙目含了三千秋水，端的是柔美动人。

“罢了，朕哪里会责怪你。”陈清看着她笑道：“爱妃在东宫多年，朕竟不知你会做胡炫舞。今日倒也开了眼界了。”

这话一出，殿内嫔妃们都气得白了脸。和赵岚不睦的姚嫔伸手差点碰翻了杯子，一壁满面怨毒，低低啐道：“狐媚！”

“虽是个狐狸精，却是男人最喜欢的模样，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后头林贵人悠悠叹气。

“这简直是……”姚嫔气得脸色涨红，却又碍于帝后在此，不敢放肆。

只是上头赵岚却提着裙子盈盈迈步下来，至陈清面前轻笑道：“皇上从前不知道，今日就知道了。臣妾这舞倒不是自幼练的，还是进了东宫，看文妹妹会吟诗作赋、姚妹妹会吹笛弹曲，心里既羡慕又着急。臣妾是武夫家里出来的女儿，什么都不会，趁着常日无聊就请了师傅来教。”

说着又娇笑一声：“好在皇上喜欢，臣妾不算白费了心思。”

陈清点头微笑，道：“快下去换了衣裳吧，小心着凉。”一壁吩咐了两位御前女官服侍她下去。

嫔妃们看着赵岚与皇帝言笑晏晏，脸色更是变幻莫测。

赵岚自是十分得意，满面含笑地退下更衣。不一会儿换了一件玫红色蜀锦绣裳进来，施施然在皇帝右手边就坐。殿内嫔妃们早就没了宴饮的心思，脸上都是或嫉恨或艳羡的神色。

“臣妾学舞并不精，还是皇后娘娘安排地好，这胡璇舞就是应景儿。”赵岚端坐微笑着朝六娘道：“今日皇上喜欢臣妾的舞，臣妾也要多谢皇后娘娘啊。”

本是一手安排的舞曲，被荣妃钻了空子，还在这里卖乖……

六娘的手指也渐渐地捏紧了。

“本宫原本只是循例安排了梨园舞姬献艺，不想荣妃舞姿如此惊艳，这才博了皇上的喜欢。”六娘静静地望住她，话语中称赞赵岚舞艺，面上却并无半点笑意：“本宫还想要谢过荣妃，若不是荣妃一舞惊人，那些寻常的舞姬哪里有这般绝妙的风姿，我们这些姐妹们又怎能一饱眼福呢。”

这话听着是褒扬的意思，再往深里寻思，可就觉出不对了。果然底下众妃也听出了门道，不由面露嘲讽神色。

“荣妃娘娘为了争宠真是不择手段，甘于做个舞姬给人取乐了。”姚嫔胆大些，又和荣妃水火不容，竟脱口而出。

然而赵岚却并不她计较。她面露傲然之色，从容服侍皇帝用膳，只是意有所指地冷笑一声：“只要能让皇上圣心愉悦，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怕有的人自个儿没本事，却又喜欢霸着皇上。”

姚嫔一听就恼了，脸上憋得通红。方要反唇相讥，身后林贵人适时地扯了扯她的袖子，低低道：“荣妃娘娘真正要说的怕不是您！”

姚嫔一愣，再一寻思，手指便猛地一缩，垂头不敢言语了。暗道：荣妃和和皇后的争端，自己一个未成气候的婕妤可不想搅和进去！

好在陈清已觉得烦了，将酒樽“吭”地一声磕在了桌上。这一下子，大家可算知道收敛，低头静坐不语。

“皇上累了，咱们就都散了吧。”六娘冷着脸道。她并没有再看荣妃一眼，只是神色中的冰霜已经令人害怕了。

陈清也觉着累了，站起来拢了拢衣衫，挥手示意嫔妃们告退。服侍的宦官立即传了步辇至殿门前，陈清却一手拉住了赵岚的手腕，淡淡笑道：“天也晚了，今日就去你宫里吧。”

赵岚不由大喜，攀着皇帝的胳膊亲自服侍皇帝出来。后头六娘眼睁睁看着，心里翻滚地难受，面上却不显。

半晌，嫔妃们在皇帝前头行礼告退了，赵岚和皇帝两个也挽着一同坐辇车走了，偌大一个凤坤宫正殿这才清净下来。六娘瞧着满殿空旷，只觉浑身力气一松，叹了一口气道：“还真让她给得着了。”

云竹等人不知如何劝解，低头站着不敢说话。